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下起了雨,一道惊雷过去,阿弃睁大惊恐的双眼缩在角落。电光闪过,照亮了阿弃和江虞,江虞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凶恶,就像是树林里最凶猛的野兽。她嘴里虽塞着布条,但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呜咽的声音,为这样风雨交加的夜里添了一分诡异。
阿弃开始明白江虞之前所说的话了,她曲着腿抱着自己,尽量离江虞远一点,再远一点,但不忍心看不见她照顾不到她,于是又慢慢地挪近一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地望着江虞,一旦与江虞的对上,她便唯恐不及地逃避望向别处,余光却忍不住瞅着她。
江虞低低咆哮着,身体扭摆想要挣脱困在身上的绳索,绳子与娇嫩的肌肤摩擦,很快地她的身上又多出几道鲜明的血痕。她痛苦难耐地喘息着,一会儿眼神又变得哀怜无助,眼巴巴地望着阿弃。
阿弃心里一片地方被触动,她慢慢地靠近江虞,想着是否该解开她了,但这个时候,江虞却突然转过来瞪着阿弃,阿弃刚伸出去的手骤然一缩,她又被吓住了。
“江……玉……”阿弃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不知道该放了她还是继续捆着她。
“呜!唔!”江虞冲着她疯狂挣扎叫喊。
“咔嚓——”又一道惊雷从外面闪过,吓得阿弃面容苍白,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她惧怕雷声。多年前就是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里她被心仪的男子抛弃,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她生下了一个死胎。
阿弃浑身发抖,一幅又一幅画面不断在脑海里涌现。
“给我药,给我药!”一阵凄厉的叫声突然闯入阿弃的耳朵中,阿弃蓦地瞪大眼睛瞧向江虞,不知道何时她已经将嘴里的布条吐掉了,她的脖子上都布满了凸起的青筋,她几乎是竭尽全力在对着阿弃咆哮,“给我药,放了我,放了我!”
阿弃害怕极了,看着地上的布条,她吞下一口唾沫慢慢地挪了过去,拾起布条,对准了江虞的嘴巴却无法下手,她怕,实在怕极了江虞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是一个半疯癫的人,面对一个完全疯癫的人她无能为力。
阿弃泪流满面,她抖着手想将布条重新塞入江虞的嘴中,因为江虞说过若不塞住她的嘴,她很可能咬舌自尽,阿弃对江虞很有好感,她不想让她死,于是便鼓起勇气缓缓地送了过去,未曾想,在眼见着就要成功的那一霎那,江虞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然后一张口咬住了阿弃的手指,阿弃疼痛难当,一边往外抽手一边痛苦地叫喊着,“痛,江玉,阿弃很……很痛!”
江虞突然一顿松开了嘴,这时候阿弃便踉跄着往后倒翻,退往后蹬,她仓惶地避开江虞,再也不敢接近她了。
“阿弃……别再过来了,让我自生自灭吧。”许久,江虞幽幽地说,她笑地很是无奈,“不要再靠近我……”
阿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那根指头似乎已经歪了,她不懂得什么叫做指骨断裂,只觉得很疼,原来人的牙齿也有猛兽一般的力量,咬起同类来不逊于野兽。
江虞听见她的回答,眼里的清明顷刻间消失不见,代之以比方才更加疯狂,更加残暴的混沌,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声叫喊,身上的肌肤几乎已经被绳索磨烂。阿弃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凭着本能跳起,朝着门口方向奔跑,一出门便带好木门,稍微喘息一阵忽而想起了什么,于是绕到了侧边将窗户用木棍顶住,这样江虞就无法从窗户进出了。
阿弃做好这一切后自己背靠在大门外,雨越下越大,哈出的气凝结成雾,在阿弃的眼前飘来飘去,阿弃觉得很累很疲乏,但她不敢睡去。
“哐当——”屋子里传出一声不明来历的声音,阿弃身子顿时一僵,那很可能是江虞发出的声响,难道她挣开了绳索逃出来了?阿弃侧耳倾听,又是一声明显的“哐”的一声,阿弃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了,她死死顶住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江虞逃出去。
只要熬过这一夜,阿弃心想,江玉说只要熬过这一夜……
曲阿城。
白烨推开窗愣愣地望着窗外暴雨,总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在压抑着闷闷不得发泄。身后,原本侧靠在桌边的江姗起身,从木架上拿下一件大氅披到了白烨的身上,道,“不披上又该着凉了。”
白烨扭过头看着她,其实她恢复了法力,身子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脆弱,但江姗一片好意,她不会拒绝,拢了拢衣襟道,“曹操正在计划攻打江东,你准备何时将此事告知孙权?”
白日里白烨没有听见关于江虞的消息,却听见了曹操正在密谋攻打江东的讯息,于是白烨准备亲自去许昌一趟,亲自找甄儿曹仓舒问明江虞下落。两个人暂时在曲阿歇脚,白烨正想办法劝江姗回吴郡。
“我可以请人传递消息回去,”江姗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盯着白烨翘首道,“难道你又想丢下我?”
白烨叹息,“一旦你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江姗摸着下巴思考道,“我会尽量小心。”
“再小心还是会有风险,我一个人可以来去自如,但带着你我就不知道能跑多远了,所以你还是……”
“不行!”江姗突然打断,转过身面对着白烨,倨傲地一字字道,“无论怎样,我都要跟着你,直到找到姐姐为止!”她的音量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坚定。灯光闪动,映得江姗的脸忽明忽暗,白烨静静地望着她,一时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