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淮南王府人工开凿的明光湖时,楚清欢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后院那株八角藤。
早晨无风,八角藤连叶片都未动,却不代表她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
虽然不确定她们要做什么,但最终聪明地选择没有动手是她们的幸运,否则她们将会承受百倍于此的后果。
“阿欢,在想什么呢?”夏侯渊的气息紧贴耳际。
她侧眸,男人眸光柔柔,笑意漾漾,完全不见昨晚离去之前那种明明恼火却分明拿她没辙的模样。
“在想你……”她语气一顿。
男人眸子一亮。
她慢悠悠道:“想你什么时候能离我远一点。”
旁边响起一声窃笑。
“那可不能。”夏侯渊却是个脸皮厚的,虽然以叹息表示对此答案的失望,却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动了动,望着他:“有必要抓得这么紧?”
“有必要。”他笑。
她静了一静,问:“想吃猪蹄么?”
他扬眉,表示不解。
“我亲自动手,很香的。”她在他手背上比划了比划,点头:“大小正合适。”
“我的手很象猪蹄?”夏侯渊修挺的眉皱起,左右看着自己的骨节修长条感匀称的手,“猪蹄有我的手好看?”
粘在旁边的季婉瑶歪着脑袋插嘴:“猪蹄比王爷的手好看……还好吃。”
夏侯渊唇角微微抽搐。
“哎呀,都快中午了。”季婉瑶手搭额头,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嚷道,“不陪你们转了,转了一早上的王府,没意思,我先回去了。”
楚清欢看着她走远,片刻:“你也可以放手了。”
夏侯渊却似未闻,望着远处的天色,深邃的眸子一瞬间有明锐之色一闪而逝:“时辰差不多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你那个忠心的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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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的属下,当然是许毅。
当楚清欢见到他时,他正与其他三名府内护卫默立在大门两侧,脸庞沉稳坚毅,仿佛他依旧是昔日那个统领上万御林军的皇家副统,并没有因为沦为一介普通看门护卫而有任何心理落差。
见到她与夏侯渊同时出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而很快垂下眼睑,与其他人一同向夏侯渊行礼。
“二小姐。”他低低唤了一声。
“可还习惯?”楚清欢随意问道。
“谢二小姐关心,小的很好。”
“嗯。”楚清欢点点头,“习惯就好。”
袖子下的手还被夏侯渊握着,他只稍作停顿,便拉着她走到台阶前,一手负于身后,眸子微微眯起,眺望着一侧方向。
淮南王府门前宽阔,并未处于闹市街区,但往来人流也不少,此时两人往这里一站,经过的百姓们无不驻足。
不敢上前叨扰,只敢在远处躬身行礼,但视线却无一例外地投在楚清欢身上。
楚清欢皱眉。
“夏侯渊,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救我一命,我欠了你,所以你要作戏,我配合就是,不问原由。”她眯起眸子,望着不远处越聚越多的人群,“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夏侯渊并未立即答话,他的眸光始终注视着那个方向,片刻,视线尽头出现一队竹蓬马车,他薄唇一侧缓缓扬起:“淮南王府里的下人,别的你可以不认得,这些个,却该见一见。”
“哦?”楚清欢的神情轻描淡写。
马车徐徐在府前停下,待车内的人陆续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眼眸中透出一丝犀利,随即隐去,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宦官。
白面无须,喉无突起,肤色发白,走姿更是缺少一种男子的气概。
一名小厮快速双手撑地,跪在为首那辆马车前,其他车内的人都已下车,就那马车连车帘都没有一丝波动。
后面上来两名三十岁左右的宦官,一人打帘,一人手背朝上伸出,悬在车门前。
少顷,一只苍白干瘦的手搭上了那人的手背,如枯枝一般的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戒指在阳光下幽幽发光。
接着便是一颗满是白发戴着黑色纱帽的头颅。
里面的人弯着腰走出,并不急于下车,而是挺起腰板仰起头来傲慢地环顾了一周,看到站在阶上的夏侯渊并没有多大的意外,薄得只剩下一线的嘴唇往两边拉开一条向上的弧线,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好大的架子。
比夏侯渊这个当家王爷还要大。
下一刻,那年老宦官已转向楚清欢,与她淡淡俯视的眼眸一碰,他勉强可称之为笑的笑容顿了顿,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一抹精光。
踏上小厮的背,黑色皂靴重重踩于其上,毫无怜惜之意,眼中的精光隐在松驰下垂的眼皮下,再抬头时已不见。
脚踏地面,放开那名宦官的手,他在阶下向夏侯渊抱拳施礼,笑道:“咱家见过王爷。”
而在此时,先前下车的十多名宦官才跟随其后统一行礼问安。
“总管何需多礼。”夏侯渊牵着楚清欢的手快步下阶,一手将他扶起,笑容明朗,“总管这两月为了秋季贡茶在外奔劳,辛苦了。”
“能为王爷分忧,再辛苦也是应该的。”他嘴上说得恭敬,表情却不如他的话那样谦恭,笑着看向楚清欢,“这位是?”
“这位是……”
“小女子姓楚,总管称我一声姑娘即可。”楚清欢打断夏侯渊的话,淡淡接口。
“哦,楚姑娘。”总管拖着长长的尾音,白得如同抹了粉的脸上褶皱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