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是个问题。难题。
如何睡是个技术问题,怎么睡好是个技术高度。
这个荒废的加油站虽然也曾经营“旅馆、住宿”业务,但撤走时,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就是一间间荒废的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们没把门窗都拆走,不然这大冷天的,又近一条涛涛大河,风呼呼的刮,不冷死才怪,考古班的六个姑娘,在靠墙方向,睡袋一溜过排开,每天晚班收工回来,刷牙洗脸,一人半桶热水泡暖脚,套上个大棉袜子,里面穿着保暖内衣,“咻”的钻到睡袋,厚实的外套盖在肚子、小腿,拉上一点头套拉链,露出个鼻孔呼气,“呼”的瞬间可睡着,要是谁在晚间蹿进来,会看见空溜溜的房间整齐的排着六个“蛹”,其他房间亦如是,不过“蛹”的数量多一点而已。要是神怪了的,肯定会被大吓一跳——当然,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发生,先不说外面有解放军战士值夜,小偷小摸摸不到这里,要偷什么,软妹的内裤?这里只有女汉纸,值钱的,最值钱的在山上呢!
在这里,失眠是个奢侈毛病,一群自认比农民工苦逼多的学生兵早忘了在柔软的席梦思或者学校的大木板床辗转反侧的滋味。最初的时候,周秀敏以为自己肯定得睁眼到天亮,结果没十分钟就睡着了,后来更是碰“枕”就睡,不舒服、不方便肯定有点的了,只是没想象中悲剧,三五天过后,就完全适应了——
由此证明,人的适应力果然是无敌的——人轻易难以改变环境,但环境却轻易能锻就人!这就是大自然的魄力!
在敲敲打打扫扫抹抹大半个月后,甬道最终被发现并清理了出来,七八米的斜坡尽头,一块巨石伫立在那里,学生们第一次参加发掘,第一次亲眼看见甬道——还是他们清理出来的——兴奋幸福得难以言喻,发出一阵阵高亢尖锐的欢呼声,这种兴奋幸福的感觉,是后来无论发掘多少坟墓也比不上的——巨石本来是打算直接人力拉下再拉出甬道,但几个眼尖的同学和周美的同时发现了巨石上有些异样的花纹,于是先清理掉巨石上大面积泥污,十几个同学再用毛刷仔细地沾上水洗刷,在经过一番努力后,巨石上的花纹终于清晰的呈现它本来的面貌——
那是藤枝蔓绕的一副巨大花卉图案,线条粗狂简单却又十分繁复,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巨大的甬道石,而在这些荆棘似的花纹中,飞翔着两只或许是白鸽或许是其他鸟儿的飞禽,到了末端,这些繁琐的花纹渐渐的收成了两股,一股开着一朵艳丽的花,另一股是一朵硕大的花苞,花和花苞经过岁月的侵蚀和泥土沙石的滋扰,依旧鲜艳无比——后来证明是朱砂涂色!整块岩石,就花和花苞着色,其他并无着色,因此格外触目,周美的看见的就是花尖上的一点红, 而其他同学看见的则是盛开的花瓣——
甬道石刻花纹,这是从没见过的现象,在场的几位教授专家都惊呆了。于是怎么处理这块巨大的甬道石成了一个难题,后来研究出了一个方案:在甬道上铺上地毯,然后再用起重机吊起再翻过来,这样就不会损害到甬道石上的花纹。但这是在半山,起重机怎么上来,又成了一个难题,最后还是政府出的主意:让前方施工队拔出一队人,简单的修筑一条能让起重机上山的路不就成了?
事实证明,政府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有效率的,当天就来了一队施工队,人力和机器并用,考古大队无事可干,也帮忙,用了两天半时间就修筑出一条能让起重机可疙疙瘩瘩地开上山的泥路——
这两天,专家教授们也没闲着,把甬道上的花纹拓了下来,交给有关方面专家研究,他们遍翻历史,看在甬道石上刻花纹并且只在独一的花朵、花苞上上色有何寓意,有同学半开玩笑地说:该不是想全部上色发现朱砂不够?
“把班长剁了不就有了?”
朱砂:“。。。”
周秀敏哈哈大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同学们广发思维,什么猜测都有了!
有同学说这是佛金里说的“昙花”,象征这个生命在世间“一现”,就死了;也有同学说那是地狱的彼岸花,过了这个甬道石,就是死亡的国度,有浪漫主义者说其实这是白富美小姐跟穷酸石匠的无奈爱情故事,穷酸石匠爱上了白富美小姐,但白富美小姐自然不能嫁给石匠,后来白富美小姐出什么意外死了,石匠受雇为白富美小姐建造坟墓,他就在甬道石上刻上代表和象征他们爱情的图案:在鲜花里生活,像林间鸟儿般自由,她是她心目中永不凋谢的最美丽的鲜花!
有同学就反问:“那旁边的花苞呢?备胎吗?”
那同学嘴硬反驳道:“那是她少女时的形象,后来长大了嘛,就等于花开了!他们说不定青梅竹马呢?”
。。。
而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有记者闻得风声,赶来报道,然后网上一派骂声,一大群喷子什么情况也没搞清楚,就先“挖人坟墓死全家”、“砖家”、“有执照的盗墓贼”,“发死人财”的骂开了,把同学们气得七窍生烟,倒是周教授淡定自在,劝慰那些血气方刚的学生:理解的,自然会理解,不理解的,你跟一头牛掰什么?
更有甚者,附近一唐姓农民,纠结了十几个庄稼汉,杀气腾腾的杀上门,拦住那班学生教授,说山上坟墓是他家祖坟,不准挖,谁动手砍谁!
周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