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想他一直陪着,所以他总会一直爱他。/p
凤熙南郊时醉酒解签,说他俩缘分微妙,没去徐家庄前是相错,如今凑在一起又是相生。/p
寒少宇从来不信这套,说老凤凰是东施效颦有样学样,读过几本解卦的书,就真当自己是周文王姬昌,言而总之就是瞎卖弄。/p
“别不信啊!”老凤凰撞了下他肩膀道,“我轻易不解签,这辈子第一次解是为我那妹夫,我要帮凰烈算算缘分,结果不巧算到青鸾那家伙是能同她相伴一生的良缘佳偶,没办法,只能笑嘻嘻把妹子嫁出去了!第二回就是算你和我堂弟,奇怪的是却只有四字‘相生相错’,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你同他阔别千年仍能续缘,在一起心有灵犀,似乎连你的脾气也越发好了,那大概就是……就是这个意思吧!”/p
老凤凰摇摇晃晃起身醉得不轻,扶着墙壁慢慢出殿,寒少宇有点怕他一头栽进溪流淹死,想起身送表弟回房,腰间却多了一双臂膀,小东西抬头眸子亮晶晶看他,嘻嘻一笑,将他掀翻在大石椅上。/p
才想起这家伙也喝了很多,喝醉酒的小东西在徐家庄见过一次,那回是第二次,表现却不大一样。小东西骑在他身上扒了他的衣服,然后一口啃上喉结,又伸了舌头出来,一勾一舔十分销魂,寒少宇就觉得一股子血流从脚底往脑门窜,正折腾的档口,小东西撤了嘴,顺势捏了一把他下身。/p
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脑子瞬间空白一片,一把掀翻他跳开,小东西躺在地下哼哼唧唧,醉眼朦胧大笑不止。/p
“我说你……”他道,“爹都当了,嘴巴里一直说要睡了我,脸皮这么厚,怎么又这么不经逗?”/p
他趴在地上笑了一会儿,竟然就那么趴着睡过去,等震惊过了,寒少宇深吸两口气又回了殿中,看了看他的大石椅,将惹事的家伙打横抱起,绕过回廊抱去卧房,又打水帮他擦了把脸扒了外衣盖好被子,一夜无眠。/p
山道上笛音轻漫,时而如飞鸟窜上云巅,时而如游鱼潜入塘下,时而沉寂如水,时而轻冽如风。/p
这支曲是应龙族内流传的曲目,那时的神族虽然没经过几代,大多却早已有各自的文字和文明,这支曲是母亲嫁入麒麟族时带来的东西,载在一张羊皮上,不知何人所作,沿用的是外祖父所创的文字。/p
应龙族的文字比麒麟族要复杂许多,祖父说他和外祖父年轻的时候,为创立两族的文明计较了一阵子,那会斥退四方魔王,大概也是日子闲得无聊,所以做什么都在比较,他刚创了麒麟族的文字,外祖父就找上门来,酒酣时说等着瞧,我创得一定比你更好。过了数年再见,果然更好,也更复杂。复杂到什么地步呢?寒少宇这种天赋奇高的,学会麒麟族文字只用了半年,而母亲和苍溟联手教他应龙族的文字,却花了整整五年才学会,那些枯燥而繁杂的符号曾一度让他绝望,自暴自弃时,母亲便会用短笛,吹这支曲子给他听。北地虽四季分明却还是偏冷,父亲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生长在南边的桂树栽种在院里,那几年桂花开得很繁,母亲穿一身月白在院里采摘桂花,苍溟穿一身黑,懒洋洋地躺在另一棵桂树底下,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黏在母亲身上,从始至终没有挪开。/p
等到寒少宇长大了些,听了苍溟喜欢母亲的事儿,他便趁母亲不在时问他,求而不得,此生悔否?/p
苍溟捏了把他的脸笑了笑,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抱起来,“求虽不得,能一直看着也是好的,少宇,你父亲是个好夫君,他待你母亲很好,我一直很敬重他。”/p
“那你不是特别可怜?”/p
他仰着小脸问他,苍溟低头又笑了,往日他总不拘言笑,再配上灰蓝色的瞳仁,冷冰冰的生人勿近,今天却对着他笑了两次,苍溟长得不错,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可惜他不常笑,温柔的时候,大多都是对母亲。/p
“你觉得我可怜?”/p
“你无妻无子,难道不可怜?”/p
苍溟身体后倾懒洋洋靠在树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是挺可怜的,反正你是应龙不是麒麟啊,要不我考虑考虑跟你父亲说把你匀给我当儿子?反正他还有一个,匀给我一个他也不会心疼的……”/p
母亲在旁采摘桂花听这事儿大笑,寒少宇“腾”地一下坐起,连滚带爬溜到母亲身边去,小脑袋摇了摇,母亲作弄般把他从身后拽到面前,推给苍溟,苍溟伸手来抓他,嚷嚷着要把他抓走当儿子一天打三遍,师父打徒弟过火是心肠冷硬,老子打儿子过火总不会惹人说道吧,还说真给他当儿子,他调皮捣蛋将他打死父亲都没权利说什么的。/p
寒少宇想起苍溟那些变着花样的惩罚和痛揍,“哇”地一声哭了,连滚带爬跑去前殿找父亲找兄长抱抱。/p
这件事,寒少宇一直有悔,他不知苍溟当时是否是开玩笑,但等他长大了,再想这件事,总觉得他当时是以玩笑的口吻问他愿不愿意当自己的“义子”,苍溟是个寂寞的家伙,母亲说他小时父亲战死,虽被外祖父收养一直被当亲子教导,族里的孩子却总因他父母双亡而排挤冷待,他只有她一个朋友,这辈子眼中也只有她一人,这份沉重的感情母亲担了半生,若他开口问她讨个儿子,母亲一定会给,父亲也会。/p
但苍溟没有开口,只是玩笑提了这茬,寒少宇不愿,他就再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