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还是回来坐好吧。”帝君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我不会赶那个野仙离开,魃儿有事拜托你,说完自会让你离开的。”/p
可君上如何保证青鸟不会自行离开?/p
推门的手僵在空中,慢慢握紧,攥成了拳头,寒少宇紧盯着那扇门,嘴唇在颤抖,他想问这句话,又不知如何开口,其实也可以一掌将那厚重的殿门劈开,这只是一扇厚重木料和金属制造的木门,以他修为,要劈开也不是难事,可劈开之后呢?是同帝君势如水火?还是沦为以下犯上的罪人?/p
凤熙叫了他一声,垂下手,将拳头藏进袖子里,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没有去看君上的表情,也没有去看那位四公主,四公主叫了他一声“应郎”,不知为何,这个称呼此境听来竟然有些刺耳。/p
“君上和冷妃想让我做什么?”寒少宇沉着眼睛问道,“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p
最好也别拐弯抹角……/p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p
君上的声音响起,“此事无关本君,是四公主委托你,她在这九重天,无人可托。”/p
后面四字,让寒少宇抬起眼睛。/p
四公主相比上回见更加消瘦,眼底有一大片青迹,似乎已有段时日无法安然入眠。凤熙撞了他一下,用口型说道:“其中必有诈。”/p
其中有诈他如何不知,不过此诈非彼诈,怕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子。/p
无人可托这四字有两种解释:一是她真的遇到难事,在这九重天上没什么相熟的神仙,想起他这个“前情往事”,只能来委托他。二就是她遇上的这件难事十分私密,无法委托九重天上旁的神仙去做这样的事。/p
两种都有可能,不过后一种可能性更甚。毕竟帝君在这九重天有颇高的地位身份,若是四公主想做什么事情,还不至于无人可用,除非,这件事根本不适合委托其他神仙去做,或者私密,或者艰难,或者……违逆天道,除了他这样一个赋闲神君,还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p
“二表兄可要慎重抉择,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凤熙小声道,“自己惹麻烦不要紧,别连累我堂弟。”/p
“这点我自然知晓。”寒少宇答,“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p
“应郎那夜自我那里离开后,我做了一个梦……”/p
四公主此句开场,难免引人遐思,凤熙立刻瞪大眼睛看他,无声责问“那夜自她那儿离开”是什么意思,寒少宇知他想歪了,白他一眼,以口型回了“喜袍”二字,老凤凰这才消停。/p
“是同周武帝宇文邕有关?”/p
“不假。”/p
四公主点头,说了那夜的梦境,寒少宇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里藏着两个残缺的魂魄,也知她时不时可以通过梦境同女魃有联系,可是却没想到女魃的残魂竟然有能力让她看到周武帝宇文邕逆天而行的下场,这实在匪夷所思。/p
“所以呢?”/p
四公主说完怔怔望他,那种期许的目光似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某种肯定的回应。寒少宇只当不知淡淡回望,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被满殿灯火趁着,如同两片精工制成的蓝色琉璃。/p
“我想劳烦应郎下界走一趟,走一趟,劝劝他。”四公主道,“我同他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即使天人永隔,他还是我夫婿,应郎若是能代我劝劝他最好,对你而言下界走一趟只是几个时辰的事儿,但或许你的三言两语,却能救他一条命……”/p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必定不是四公主了。”/p
凤熙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如果这是这样的要求,那寒少宇也可以长舒一口气。可答应这种事情有何意义?宇文邕诛佛灭道是逆天而行,强迫僧众还俗,焚烧佛道典籍,事情他已经做了,做多做少也没甚区别,就像几百年前那个大闹天宫的泼猴,即便悔改又如何,他还是要被压在五指山下接受惩罚。/p
“宇文邕犯下此罪,不仅不知悔改,还扬言要打上九天,你知道下界现在是什么样子吗?那些道士僧众,虽然许多都是靠骗人为生,但还是不乏有真才实学的修士,下界有这些修士震慑,妖魔鬼灵才不敢胡作非为,现在呢,听说北边都乱成一锅粥了……”/p
四公主的头低下去,君上的耳目那么多,她又关心宇文邕,少不了隔三差五的探听禀报,如今下界是个什么样子,自然是清楚的。/p
寒少宇不打算放弃劝说,继续道:“你们凡界不是有句话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既然宇文邕违背天理,就该糟到报应,这没什么可说的,你又何苦强求呢?”/p
四公主听这话摇头,“可他毕竟是我夫君。”/p
“所以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你夫君,所以你才明知无可能而为之?”寒少宇反问道,“你觉得他听我两句会怎样?从善如流?像凡间的戏文或者演绎故事中说的那样,青灯古佛潜心悔悟?然后老天爷念及他有改过之心,便让他不必落得你梦中的结局吗?你如此执念的本因不是宇文邕做错事你想让他悔悟,而仅仅是这个人是你夫君,你怕他遭天谴落得梦中的下场,便想让我下界劝他一劝,至于他所做之事是对是错,你压根就不在意,你执念的只是他……”/p
“有区别?”四公主笑得有点苦,嘴上仍在勉强,“反正都是悔悟,老天爷明察秋毫,多少总有些宽恕吧,但说到执念,应郎又有何权利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