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饮清侧过脸,略急促地喘息着。
她的心仍然跳得厉害,完全没有减速的趋势,脸上红云不退,两颊连着耳朵都烧得慌。
澹台肃珩仍旧看着她,他的气息早已平复了,然而齿间滋味犹在,他此刻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比打了几十场胜仗还要舒坦,先前因她的怀疑而隐匿于心的郁结好似忽然散开了,他竟不自觉地弯唇笑了。
竺饮清已神思清明,她一眼瞥见他满眼的浅淡笑意,惊疑地一怔,随即微微蹙眉瞪着他。
“还好么?”澹台肃珩收了收笑意,轻声问她,语声再不是先前的阴冷冰凉,温软和气。
她不说话,凝着眸光看他,那眼神教澹台肃珩看不出是气恼、郁闷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竺饮清一直沉默地盯了他半晌,原本镇定如常的澹台大将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忽然没了底气,薄唇一动,却没说出话来。
“很晚了,你……回去睡吧!”竺饮清忽然垂了眼眸,淡淡地道。
澹台肃珩微微一惊,她淡漠疏离的态度教他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他心中一急,伸手握住了她搭在被褥上的葱白细指。
竺饮清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手已被他捏得极紧,挣不出来了。
“你在怪我?”他面色一沉,语气微急:“竺饮清,我先前便说过我有话同你说,其实我……”
“没有!”她一口打断了他,“我没有怪你……”
澹台肃一愣,余下的话便哽在了口中,目光犹疑地望着她,不知她是何意。
竺饮清眸光忽抬。似乎是鼓起了勇气一般,不闪不躲地对上他的视线:“我明白你的心意,所以你不必再说了!”
“你真的明白?”澹台肃珩闻言,目光倏然一亮,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语中透出微喜。
“嗯。”她点了头。清净的双眸定定地看他,然而目光却有几分凝重。
澹台肃珩有些激动,看了她半晌,不知要再问什么。
“你一直在帮我,我都知道,今日我不该怀疑你!”
她说得极认真。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回到房里发现有人留了信,约我出去,信中说会让我见到那位姓曹的嬷嬷。我就知道这背后应该有别人做了安排,不关你的事,我错怪了你,所以,对不起……”
她所说的关于曹氏的这一层澹台肃珩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很惊讶,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她说完这番话后还会不会说点其他的。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眼前的女子微微垂首,抿紧了薄唇。
“没了?”他低声开口。目中隐有期待之色。
竺饮清心头一动,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目光开始变得飘忽。
“所以……你说完了?”澹台肃珩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竺饮清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他脸上的急切和隐约的失望让她心中一闷。
“好!既然你说完了,那便听我说!我想你还需要更明白一些,如果方才的吻还不足以让你清楚,我今日便同你说个明白……”
澹台肃珩不再等待,亦不愿留有一丝罅隙予她,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倒了出来。“我帮你,我留下你,不是因为先前答应了你姑姑,也不是因为什么道义,我也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盟友,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只是因为我想见到你,我想留你在身边!竺饮清,你听懂了么?”
他语声急促地将心意倾吐,伸手将她另一只手也握进手心里,紧绷着唇,双眸逼视着她,目光带着滚烫迫人的情意。
竺饮清一动不动,任由他攥着她的手,她只看着他,平静的面庞与心中翻腾的热浪形成了两个极端。
她不是傻瓜,虽然在感情方面从未有过什么经验,但并不迟钝,她说她明白他的心意,那便是真的明白。就算真的不明白,此刻听了这样的一番话,再笨的姑娘也会懂得那话里的涵义。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其他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澹台肃珩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然而却望不明白此刻她眼里的神色。
“你在听我说话吗?”他沉着声音问她,微微皱了眉,“别告诉我你又神游天外了!”
“澹台将军……”她声音微涩,幽幽地唤他。
“叫我肃珩!”澹台肃珩突然纠正道,他的脸庞迫近了些,微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
“呃……”竺饮清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些,噎口不言,尴尬地沉默了半晌,那一声“肃珩”仍旧唤不出口,她只好跳过了称呼,直接开口道:“我是钦犯,你知道的!”
“我知道!”
“我父王的罪名是谋逆,我们竺家自十二年前便被钉在了北恒的耻辱柱上,即使郑全死了,国相府塌了,我父王的罪名也洗不脱,竺家的耻辱也将一直由我背着,这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
“你父亲曾是辅国大将军,是北恒的忠勇之将,你如今也同样是朝廷倚重的良将,你们澹台家将是世代受荣,盛名在外,这是我知道的!”
“你想说什么?”他的面色不知不觉地冷了,深眸微凝。
“我想说——你我乃是云泥之别,你留我原本就是不智之举,也怪我存了私心,想着能借你的力遂了复仇之愿,好在确实沾了你的光,见着仇人身陷囹圄,我心中感激,便更不愿意害你,只待亲眼见着郑全一死,你我断了瓜葛才好!”
竺饮清说到这里,已望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