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仪成回都后第二日便被封为骠骑将军,获赐新落成的骠骑将军府。除此之外,更获得封邑相当。
如今已是北恒国天颂八年。相对于先皇天屹年间,北恒周边境况已有较为明显的变化。
早在先皇阳承徵在位时,北恒与同踞北方的北陵国曾于天屹二十年战于颐山。那一战,北恒国大败,辅国大将军澹台信殁于此役。是年,两国签订和约,双方约定十年不战,北恒向北陵岁岁进贡。
然而,三年前,北陵国重又进犯北恒边境,天颂皇帝阳修狄听从庆王建议,命骠骑将军苏照挂帅出征,一举击退进犯敌军,北陵国拥有“常胜将军”之称的镇东王大败而撤。
自此一役,北恒与北陵渐成对峙均势,而南方仍是南宿国、南渊国二分天下。苏照也因此成为北恒历史上第二位辅国大将军。
而当时,年方二十一的澹台肃珩正是那场战役的先锋将军,回都后获封大将军。此后两载,北陵国仍旧时常进犯,皆由澹台肃珩领兵击退。
两个月前,北陵再次偷袭北恒国的祁城,且来势汹汹,边境百姓不堪其扰。郑全坚持向皇帝推荐其子郑仪成出征,皇帝赞其忠义,允诺若郑仪成战胜而归,则封骠骑将军。
不出两月,郑仪成在祁城出征大捷,皇帝依诺封赏。
自此,国相郑全已是名符其实的“权倾朝野”。北恒国朝中势力分化愈加明显,其中以两股势力最为强大,一派以国相郑全马首是瞻,另一派则明显支持庆王阳承禹。然而,相对国相府的强大实力,庆王府显得相对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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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饮清再见到澹台肃珩已是一月后。
这一个月里,虽偶尔遭云娘刁难几句,但已渐渐习惯,庄里杂活儿做起来也适应许多,日子看着倒也平静。只是,她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这日,晌午刚过,竺饮清进前铺裁布料,才量了几匹,就听见后坊云娘尖利的声音:“清儿丫头!”
那声音确有刺穿耳膜的危险。
竺饮清闻声皱眉,却不敢怠慢,停下手中的活计进了后园。
“清儿丫头,过来,过来!”制衣房中的云娘并未转眼看她,只抬起一只手冲门口招着。
“云娘有事要吩咐吗?”竺饮清跨进门。
“来,来,今日小桑儿去送货了还没回来,我这儿也抽不开人手,这几件衣裳人家又急着要,你给送过去吧!”她说着,便将挂屏上的一堆姹紫嫣红、颜色缤纷的衣裳一股脑儿塞进竺饮清的怀里。
“这些……要送到哪儿啊?”竺饮清问。
“镜花楼。”云娘只这么答了一句,又低着头挑理着案子上杂乱的衣裳。
“云娘,这个镜花楼……在哪儿?”竺饮清抿抿薄唇。
“水月街的镜花楼,你到了西城一问,人人都知道的。别杵着了,快些去吧!”云娘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哦,知道了。”竺饮清蹙眉,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个连正眼都不瞧她的妇人,讪讪地退出门。
从东城走到西城费了约莫一个时辰。
竺饮清随意问了路人,清楚了水月街的方向。等她到了水月街,只张口提了“镜花”两字,就见路边卖面的小哥伸长手臂指向不远处。
竺饮清有些惊讶。看来云娘倒是没骗她,这水月街的镜花楼果然很有名,估计是个奢豪的酒楼茶庄之类的地方。
然而,当她走到那座三层高的华丽楼阁前,抬头望了一眼楼腰处三个朱红色的大字,再听里面传来的幽幽琴歌以及嬉笑作乐之声,才瞬间明白这个人人皆知的镜花楼是个什么地方。
踌躇片刻,她终究走到门口。
站在幕帘边,竺饮清往楼里伸头看了一眼。只见楼内东边厅中坐满男人,皆衣着华贵不凡,一看便尽是城中纨绔子弟,此刻,他们正静心倾听着二楼传来的美妙琴声,皆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竺饮清仰头,朝楼上望了一眼,透过薄薄的粉色纱幔,隐约望见帐后坐着一位抚琴女子。
她再转脸,往西侧厅中睨一眼,见几个身着艳丽薄纱衣裙的女子正在与男人嬉笑打闹。
她有些不自在地缩回头,后退一小步,想着能望见一个掌事的人出来接了货。却不想,一个姑娘抱着一堆衣裳立在门口也是件显眼的事,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总要投来异样的眼神。
竺饮清犹疑片刻,硬着头皮踏进门去。
才在厅里迈了两步,就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扭着腰肢,扶着木梯走下来。那便是镜花楼的鸨母柳眉。
竺饮清朝前跑两步,急急地开口:“请问……您是老板娘吗?”
满脸脂粉的女人踏下楼梯来,淡淡瞟她一眼,扬着嘴角怪怪地笑了一下,斜着眼睛看她,道:“老板娘?呵,可没人这样叫我,这儿的姑娘可都叫我柳妈妈呢!”
竺饮清愣了一下,心中明白没找错人,也不愿和她多说,只将手里的衣裳递过去:“我是如风布庄的,来送衣裳!”
“哎呦,如风布庄何时有这么俊的丫头了,真是可惜了!衣裳可别递给我啊,我可忙着迎客呢,再说我这儿也没银子给你结账啊!去去去,到楼上帐房去!”女人抬手指指二楼西边的屋子,接着绕过她往门口移去。
竺饮清无奈地看看她婀娜摇摆的背影,略蹙素眉,上了楼。
进了二楼西侧尽头处的帐房,交完货,拿上银子,她就出了房门。沿着回廊往楼梯的方向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