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民间的纷纭议论,地宫死士一事在北恒朝中亦掀起一番波澜,国相一派义愤填膺,唏嘘不已,痛斥已故罪王,算是再次坐实了当年昭德王意图谋反一事。
朝中虽有不少大臣对竺王余孽一说存有疑云,却惮于国相之势,加之表面看来证据确凿,亦不敢妄自多言。
不几日,这风波便静下去了。
然而,这份安然却仅止于表面。
巨石入水,溅起的浪花已落,漾起的?j纹却非瞬时能平复的。
腊月初一,夜幕降临,国相府中笼灯已点,灯火亮堂。
郑全撑起手肘,从黑檀软椅上坐起身,眉心紧蹙,似在回想方才鬼魍之言。
半晌,他扬眉开口道:“这月蝉能在这熙城入地遁走了不成?这事……八成与澹台家那小子脱不了干系!白清儿………”他低低地念着,忽而冷哼一声,抬高嗓音道,“如今看来,倒是本相疏忽了,竟不想他想了这么一招来,这个细作找得倒是好,都能让我的影灵杀手月蝉倒戈相向!呵!”
那粗嘎的冷笑声听得鬼魍一凛,立刻躬身道:“是属下失职,好在相爷英明,早有先见,未雨绸缪,如今倒是没事了!”
“没事了?”郑全咬牙冷笑,目中含怒,“本相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这叫没事了?哼,澹台肃珩?这笔账,本相记下了!小子傲狂,他老子都栽在本相手里,他还真以为能动得了我?”
他说到此处,昂起面庞,干瘦的下巴高高抬起,目中写满不屑。
“相爷英明,那澹台肃珩确是自不量力!”鬼魍适时地献上奉承之言。
却见郑全忽然眯起双目,似在思忖,转而便听他沉声道:“再查那个白清儿!澹台肃珩这个帮手出现得这般蹊跷,上次已是疏忽,这一次必要细查!”
“是!”鬼魍恭敬地应道。
郑全沉吟片刻,又道:“还有,月蝉的踪迹也不能放过!她既然甘愿步那灵蛇的后尘,自寻死路,本相便成全她!背叛本相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他敛起长眉,目中狠绝更甚,朝鬼魍命令道:“找到她,不必带回来,就地处置便是!”
“是,属下遵命!”鬼魍应声。
与此同时,澹台府来了不速之客。
笃笃的叩门声响起,竺饮清听见外边传来岑儿的声音:“姑娘,将军有请!”
“知道了!”竺饮清微觉讶异,未作细思,扬声应道。
她披上制衿长衣,出了门。
刚迈进前厅,便是一惊。
堂中,一白袍男子正与澹台肃珩隔桌而坐,乌发玉面,白皙的手掌此时拖着白瓷杯碟,轻轻呷着,似在认真品茗。
那侧影一入眼,竺饮清讶然挑眉,十分意外。
孟隐?!他……他怎么来了?!
她停下脚步,立在门口,疑惑地望着厅中的二人。
“白姑娘!”孟隐侧首望见他,立刻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茗茶,笑意吟吟地看向她。
坐在另一侧的澹台肃珩此刻也站了起来,同样望着门口的女子,眸中却是微不可察的阴沉。
“孟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找我的?”
竺饮清走到近前,面色惑然地开口。
“当然!镜花楼没了,我自然不能再去那里找你了!”孟隐笑言。
“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心底凛然,只觉眼前这孟隐实在神通广大,先前突然在国相府出手相助,如今又能到澹台府寻她,他似乎对她的踪迹了如指掌。这样一想,她只觉后背隐隐发凉。
这人似乎有些可怕!
她心中疑虑弥漫,面色已起了变化,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沉冷,语声却仍是方才那般平静:“孟公子倒是厉害,只是,如今已无镜花楼,你已经不是我的客人了!不知你费这般力气寻到此,是有何事?”
孟隐听出了她语中的疏离,然而他选择无视之,仍是笑着说道:“我是来向姑娘要那琴阁之约,白姑娘不记得了么?”
他说得浅淡,然而瞳中眸珠忽凝,仔细地观察着她面上的变化。
而此时,侧身立在桌旁的澹台肃珩也凝了眼神,心中烦闷。
这话一出,竺饮清立刻记起来了,却是微微一愣。
这事,她确实……忘了!
“看来,白姑娘果然是忘了!”他浅勾薄唇,淡淡说道,眉眼间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
“呃…孟公子!”竺饮清抿抿唇,略带尴尬地开口:“公子一说,我便记得了!只是,那日我说的是若诸事如愿而定,便考虑一下,而如今……”
她轻吸一口气,平复微微翻涌的心绪,扬起素眉,冷声道:“我想,以孟公子的能耐,我说或不说,一切都了然在心了吧?事未如愿,那约便作罢了!”
“呵!”孟隐扬唇,笑意更深,却很快收起笑脸,低沉地声音缓缓说道:“我已猜到你的答案,只是……仍然想来问你一句。既是如此,孟隐也不想为难姑娘!”
他轻叹一声,又道:“不过,我那琴阁会一直为姑娘留着,你若何时改了主意,只管过去便是!”
他说得极诚恳,凤眸幽幽地望着竺饮清。那眼神她虽看得迷惘,却也觉得似有几分真挚。
“我知道了,多谢孟公子!”
她微微颔首,轻声道谢,心中的疑惑却是有增无减。
“不必客气,如此,我便告辞了!”
他说着便转过身去,望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澹台肃珩,抬眉浅笑道:“澹台将军,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