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饮清在密林中狂奔着，提足了十成的内力，足尖点地，不时凌空，穿过林中无数枯木，以最快的速度朝北而去。
此刻她心中既着急又不安，不知道驿馆那边是否已遭袭，亦不知道受伤中毒的澹台肃珩能否敌得过那群人数不少的杀手。
胧月薄薄，从林中枯木的缝隙中投下来，斑斑驳驳的树影映在她的身上，一瞬一变，墨色身影穿梭迅速。
不知赶了多久，她只觉身子疲惫发酸，喘息开始重了，体内气息起伏明显。
她快速落地，往前一看，双目骤然一亮。
借着月光，她分明望见前方不远处的枯木林中便是一座楼堡。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握紧手中的夜冥令，不敢耽搁，赶紧往那堡楼跑去。
到了近前，竺饮清赶忙发了信号。
不多时，便见着堡楼的大门开了，从门里出来的果然是秦翰。
竺饮清一望见那熟悉的身形，便快步跑上前，压根不管秦翰有没有认出她，就将那夜冥令一把塞给他，再一口气把澹台肃珩的交代全给倒了出来，听得秦翰一愣一愣的。
好在秦翰脑子十分活络，反应也快，麻溜地一转，一听她的声音，再细看一眼她此刻狼狈的模样，便立刻明白了，也不敢耽搁，赶紧拉着她，转身便要往楼里跑，却被竺饮清叫住。
“我不跟你们去了，你快给我一匹马！”她一边喘气，一边快速说道。
秦翰犹疑地看她一眼，转身朝楼里喊了一声，便有一名青衣男子牵马出来。
“此事紧迫，秦公子你快些去，别耽误了！”她急速地朝秦翰交代一声，不待他答话，便纵身跃上马背，扬鞭催马，朝暗夜中奔驰而去。
“走！召出所有蜃龙杀手！”秦翰捏紧夜冥令，转身疾步迈进楼里。
“是！”身旁的青衣男子快速跟上。
再说马背上的竺饮清不敢有丝毫松懈，不断地扬鞭奔驰，将身下的马儿抽得不住地嘶鸣，却也拼着命地驮着她跑得越来越快。
心中着急，她早已没有闲心估摸时辰，眼下只想尽快赶路。
马不停蹄地狂奔一阵，她终于在朦胧的月光中望见两人分别的水塘，于是一路沿着当时澹台肃珩跃身引敌的方向而去。
行了不多时，便又到了林中深处，光线虽是昏暗，她却一眼望见密林枯草上一片打斗后的血腥狼藉，地上的积雪早已变成乱糟糟的一片，无一块完好之处，周围的矮木枯枝落了一地，三三两两的铁甲黑衣尸体横陈在地。
竺饮清看得眼帘轻颤，忘了扬鞭，任马儿缓行。
一路往前，入目的皆是如此情景。她的眉心越蹙越深，握着缰绳的手默默地攥紧，竭力抑制住心中慢慢发酵的不安。
片刻，她急拉缰绳，翻身跃下马来，睁大双眸，目光急急地往四周搜索，动作飞快地从这边跑到那边，几乎从所有躺倒在地的尸体旁边踏过一遍。
那些死人皆是一剑封喉，或是横划，或是直刺，都是他的剑法，无一例外。
敌人都死了，那他呢？
难道……已经回去了？
不对，他受了伤，又中了毒，她看得出，当时他已是用内力在撑着，如今又杀了这么多敌人，哪里还有力气回去？
对了，他的毒……
他该不会……死了吧？
这么大的林子，他该不会真的走在半路就毒发了，死在哪个荆棘旮旯里了吧？
念及此处，她心头猛烈一跳，只觉喉咙微微发紧。
她不再乱想，提起嗓子对着周围唤着：“澹台将军……澹台将军……”
然而唤了数声，也未听到任何回应，耳边除了无休无止的飒飒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竺饮清立在林中，呆呆地移着步子，往左边迈了半步，又往身后转转，忽觉无措，怔怔地立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静默片刻，她忽而重新大喊起来：“澹台肃珩……澹台肃珩……”
她的声音骤然抬高了许多，从略带干涩的喉腔里迸出，没入深幽无尽的暗林，尾音竟隐约有些发颤。
一声一声，她喊得越来越急促，声音已有些喑哑，越来越低。她的唇瓣仍是半张着，却慢慢地隐了声，紧攥的双手缓缓地松开，不知不觉地抖了一抖。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寒风更加凛冽，侵袭着林中的枯木，却怎么也吹不散四周氤氲的血腥味。
他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呢？
她心中来来回回地念着这一句，口中却是讷讷。
“喊得那么大声，就不怕再招来杀手么？”背后蓦然的一句沉音，极低极低。
竺饮清却是赫然一震，快速转身，瞪大了双眸，直直地望向不远处倚在粗木旁的身影。
他侧身靠在树旁，左臂贴靠着树身，右手仍执着长剑，抵刺在地。
幽深的树影荫蔽下来，将他的身影笼得一片昏暗。
竺饮清望着那熟悉的修长身形，愣怔地立着，眸光定定地驻在他身上。下一瞬，她立即拔腿，飞步跑过去，在他身前立定，急促道：“你……你没事？”
“你以为……我死了么？”他竟勾唇轻笑一声，语声却已有几分艰涩，喘息微重。
“你……”
她皱眉，抿唇看他，绰绰的树影下，她依稀望见他面上似有几星深色污迹，唇角尤其明显，似是凝固的血迹。
“顺利么？”他并未看清她眸中忽凝的神色，低声问道。
“嗯！”她点头应了一声，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