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片刻,两名叛军就被押了进来,一名录事捧着薄子和文房四宝跟进来做案头记录。
刘世嘉问道:“今日的叛乱,是谁带的头?”
那两名叛军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不说话。
刘世嘉一边偷偷打量着高展明的脸色,一边审问那两名叛军:“那么,你们为何造反?”
一名叛军跪下去给刘世嘉拼命磕头,哽咽道:“长官,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平民参军,这折冲府里所有军官家里都有权势背景,不少士兵跟他们沾亲带故,也收了荫庇,唯有我们这些靠不上的,平日里受尽了□。他们目无王法,横行霸道,逼着我们给他们孝敬钱,家里没钱,就逼我们去抢老百姓的,就算出了事,也是我们担罪过。先前有人气不过,违抗他们,说了两句,就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刘世嘉眉头皱得极紧。看方才那些人的态度,就知道他们往日嚣张到了什么程度,根本不听长官的指令,无法无天,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
一旁的录事举着笔踌躇地看着高展明。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如实地记下来。
高展明坐正了身体,问道:“你方才说的欺压你们,逼你们偷盗的,都有哪些人?”
刘世嘉吃惊地掠了他一眼。高展明是真的想查?
那两名士兵头如捣蒜,报了数人的名字出来。他们参与了造反之事,自知死路一条,所以说话也再没什么顾忌。
“以王奇为首的几名尉官,要求我们这些没有职务的人每三个月给他们交一吊钱,说是军费,若是不交,要治我们的罪,还会把我们活活打死。有些士兵巴结上了那些尉官,就把他们的指标分配到我们头上。我们家里是穷苦老百姓,原本还指望军饷能养活家里老小,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呢?”
录事又看了眼高展明,暗暗掬了把冷汗。他这个记录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个王奇可是高展明的表弟,虽说是远方亲戚,但也是亲戚,这一段要是记上了,万一到时候高家找他的麻烦可怎么办?
刘世嘉冷冷出声道:“你怎么不记?”
录事连忙低头在簿子上写了起来,只是隐去了王奇的名字不提。
两人继续审下去,越听越触目惊心。哪里都有腐败和黑幕,高展明和刘世嘉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折冲府的腐败情况居然如此之甚,用目无法纪都已经无法形容,有些事情做得简直是问天借了胆,便是当朝皇帝都未必敢做那么多过分的事。
刘世嘉的脸色越来越黑,高展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那刘世嘉到底是个外人,他再怎么愤怒,也不过只是打抱不平罢了。可高展明却是高家人,他除了不平、愤怒、怜悯的情绪之外,更多的则是担忧。照这个形式下去,高家只会比他想的落败的更快,这折冲府的势力可是兵权,兵权就是要强大才可以捍卫自己的地位,可看看现在折冲府是个什么鬼样子,练兵之地成了享乐腐败之所,根本不堪一用。如今的高家,就是一个内里外全腐败的绣花架子,他来得及在高家完全倒下之前靠自己的能力重新开辟一片天地吗?
他们审完了两人,又命人另提两名叛军上来继续审。
突然,外面响起敲门声:“御史大人,都尉大人!”
高展明道:“进来!”
一名校尉进来,跪下道:“大人,刚才有两名士兵自杀了。”
高展明吃了一惊,刘世嘉冷笑道:“畏罪自杀?该不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下士,如今见我和御史大人开始清查,就怕了吧?”
“恐怕不是。”高展明道。若真是刘世嘉所说的那些人,恐怕眼下都想办法去找自己的靠山求情了,这么着急自杀,颇有些蹊跷。他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那名校尉道:“是三府下的两个普通士兵,名叫张立天和田三七。”
高展明将目光投向跪在堂下受审的两名叛军,那两人露出了惊讶和悲伤的神色。
高展明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名校尉就告退了。
高展明问叛军:“张立天和田三七你们认识吗?是什么人?”
一名叛军哭着道:“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和我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
刘世嘉一怔,坐正了身体,问道:“你们可知他们为何自杀?”
原来那两个人虽没在今日被抓,但叛军谋逆之事并非是临时起意,暗中筹划了一月的时间,张立天和田三七两人原本也是叛军队伍中的,只是事到临头怕了,就躲了起来没有参加暴动。今日叛军被抓,高展明和刘世嘉进行会审,张立天和田三七两人也知道参与叛逆之人必死无疑,他们唯恐被供出来后牵连家人,便是不被供出来,叛军都被镇压了,平日那些个作威作福的人只会更加嚣张,他们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因此就自杀了。
听完这些,刘世嘉和高展明都沉默了。
高展明想起在嘉州之时,也曾有叛军作乱,被李景若抓住之后,下令全部当场诛杀,怕的就是审问过后一个牵扯一个,牵扯太多,人人自危,更多人铤而走险,局势将更难平复。如今这样的局面又一次重演了,高展明选择了和李景若不同的解决方法,李景若曾经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高展明闭上眼睛。如果李景若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刘世嘉道:“先把人带下去,押后再审!”
等叛军被带走,刘世嘉起身道:“御史大人,我出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