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汐媛几人自汴京出发之后并未折返,一路甚至少有停歇,直往杭州赶去。按照宸宇所言,坐马车又不舒服又费时,不若是施法直接飞去,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然汐媛却不同意,其魂魄虽然合一,然毕竟已是转世为人,不会仙法,更没有修行法术,自璃青消失之后,她除了感觉身体轻盈、通体舒畅之外,与从前并无不同。别说飞到杭州区,便是些寻常小法术也是不会的。
倒是可以令宸宇驮她,然莫云是为土地,遁地而走,顶多能带上周沐轩,马匹车辆以及其内的行李皆是凡物,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由此,宸宇虽是不愿,却也只能乘车而行。倒也幸好莫云乃是一方土地,缩地之术乃是基本道法。此去杭州路途遥遥,约三日之时方可达。
比及凡人,三日自汴京到杭州乃是神速非常,然于宸宇和莫云这般妖仙来说,三日的路程如得来回一趟南疆远地了。自打莫云出现之后,鸰鴁便一句话都未说过,甚至没有任何动作,被宸宇打晕后干脆连面都不露。周沐轩也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昏迷不醒,鸰鴁又躲其内,于是这一路其便一直都未有醒来过一次。
这路途漫漫,汐媛便问起那鸰鴁之事,莫云才道出其源。
鸰鴁生于洛阳边的雚谷中,长至百岁便离谷而去,鸰为雄而鴁为雌,鸰离谷终生不再回来,而鴁逢也仅在生产之时才会回到谷中。鸰鴁成年后以妖怪为食,终其一生皆寄生与他妖体内,因此并不居于谷中。鸰鴁一旦附身他妖,则非寄主亡而不得出,加上其他种种鸰鴁相互之间也极难相遇,即便相遇了能结合生子的也是少数,因而鸰鴁此妖确实少见。又言,虽鸰鴁寿命绵长,远甚于其他妖怪,然终是子嗣不丰,恐灭不久矣。
鸰鴁无善无恶,如影随形,附身他妖而不被察觉,因其如同净水亦如同混沌无任何妖气,也正因为如此寻常时候便是真遇到了鸰鴁,也知无所知的。除非刚巧碰上其寄主身亡,鸰鴁离体而出尚未掩藏之时,否则不可见。
这鸰鴁乃是不得见,然于莫云而言,却是颇有些纠缠不清的意思了。莫云不言此,只道其成仙前曾欠这鸰鴁一个人情,鸰鴁虽多无善恶,但此其鴁乃专食恶妖而为善者,如今冒然如此,必有其因,而他便是来助她渡过此难,以还当年因果。
“人情?”汐媛自打开了阅茗居后,越发养成喜爱听人说奇妙故事的癖好,鸰鴁是妖,莫云为一方土地多年,说不定是前朝、甚至更久远时事,恰值汐媛得了前几世模糊混乱的记忆,因而越是好奇。
莫云却只是生硬道:“嗯,人情。”
土地离守地乃是大罪,若为天庭所知,必有重罚。当然,守地镇山千百年甚是孤寂,对于大家走走近处串门访友,天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土地公才能总是四处管闲事。可这要走得太远,总归是不妥……
因此,汐媛总觉得其中必有故事,便道:“什么人情令你擅离洛阳,至京城便也算了,竟还敢随我们远去往杭州?”
“烛下灯影,前尘往事死后皆空,然因果轮回终有报,欠人的恒有一日必得还。便是因此获罪,亦无怨言。上仙莫要再问了,我同去有益无害,定不会阻碍上仙之事。”莫云言罢,便不肯再多说。其与京城土地不同,性冷少言,肯做如此解释已是不易,只是其后汐媛再问,他也果不再答。
汐媛也只有作罢,坐回宸宇旁边,小声与他说道:“隐隐绰绰,本来我还以为是如救命解难什么的,如今看来,莫土地莫非是情缘未了不敢多言……难不成还能去告他黑状不成。”
汐媛此言虽其声不大,然此一行除了马匹是普通,车上皆非凡人,哪有听不见的。闻此言,莫云手下一抖,马车也不禁猛晃了一下。
宸宇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车内也不做翠儿模样,倚车壁闭眼假寐,此时只伸手扶住汐媛,不令其撞上车顶便无他动作。倒是不知何处突然传出一声讽笑,其声小几不可闻,宸宇抬了抬眼皮,周沐轩仍是躺在地上纹丝未动。
汐媛也听到那笑声,虽满是讽刺之意,其声却是如琴如铃甚为动听,光闻其声便觉其颜色应是倾城。
“可真算不得情缘未了,既是前尘往事死后皆空,莫公子何须念我人情了,横竖也不过五百年道行,算不得什么。”女子笑道,下一刻,周沐轩旁边渐渐幻化出一个女子来,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着前朝对襟高腰襦裙,裙色浅碧,甚是美丽。可惜此处非荷池莲台,不然就正合了那诗所云:‘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先前袭击自己时候看其狰狞,不想竟是这样一个柔美的模样。
汐媛还在打量,女子已盈盈下拜,恭敬道:“小妖荷鴁拜见上仙、狐仙大人,日前小妖多有冒犯,多谢二位手下留情。”
汐媛上下打量荷鴁,完全看不出空幻之处,便道:“不是非死不得出么,你怎么能出来?”
“确不得出,此为幻化之身,我鸰鴁以幻为本,看上去真实些罢了。”荷鴁答道,“附身周公子乃是意外,非我所愿,乃至前日妄图通过上仙之手得以脱身。”
“哦?听闻你以食恶妖而为天下善,姐夫曾杀戮无数凡人,便是如今仍是恶气震天,可不正是你所喜好的?”
荷鴁忙道:“我确有所偏好,然鸰鴁属火,蛟却为水性,正所谓水火不相容,其非我所可选之列。再者上仙必也知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