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近道,人绕而行,若非必过此处,则人尽力避之。梦香坐于梢头,王雱也是不曾经过,想来必是也怕沾上这妖鬼之事吧。
谁料此事几日后,王雱突然至。这日恰有一稍有道行之道人围树作法,王雱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梦香之樗树。那道人法力弱而梦香毫不在乎,甚至隐去身形跟在其后看其对己施法。
然这王雱一来,梦香紧张不已,连连退出数尺之远。虽知其看不见自己,却仍是只敢远远躲在树后。
王雱见那道人,生气非常,连讽带骂又给了些银钱才将之驱走。
然那道人走后,不论王雱说什么,梦香仍是不现身。王雱观此树果然与记忆中那如出一辙,更是确信非常。对树诉其情,又苦心解释其未寻到她的缘由,以求其谅解。
原来那日相见后,王雱以为樗树在内城中,便四处寻找,乃至皇宫中少有的几颗亦想出了个说法,求得了圣上同意,看过之后却也不是。后,其奉圣上之命,体察民情,往北出了城。昨日才刚归来,听闻几日前异事,因而今日才寻来。
王雱言之恳切,情至真,梦香为其感,却仍有些犹豫。
王雱等之甚久,仍不愿离去。其倚树而坐,半晌忽曰:“吾之心汝可见,为何如今仍不肯来见?吾唤汝梦香,是否太过唐突,如果你不喜,我们可一同再想新的,何如?”
林中幽静,仍是无人回应。
王雱心中失落,其为树仙,福寿绵长,又怎会看书他这般凡夫俗子。王雱郁,仰头观树,那时相见,她便是依树而眠,是他扰了她之梦。如今他又来此,定是惹她厌烦了吧。
微风徐过,有不知名白花飘落,王雱拾起,而长长叹了口气,吟道:
“徐风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如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苦樗枝上,凤草梢头。”
吟罢,忧思更甚。其声切,其容悲。
梦香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汝之诗词若有吾这等苦樗必会受人耻笑。”
王雱闻声回首,见是梦香而大喜过望。
梦香笑言:“不若我替公子改几词如何?”
“甚好。”王雱喜而起身,含情望之。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罢,梦香颔首羞:“如何?”
“好是好,却是不含尔之名,如何能表达吾之痴心?”王雱见其不会离去,便主动上前,“姑娘,我终于见到你了。”
梦香见其上前,却是连连后退,惊道:“公子勿要再靠近了,吾自知有恶臭,若是太近必会令公子不悦。”
“樗之味是为药香,汝不过稍浓罢了。汝之香乃天香,不同于常,又哪是这些寻常之香可比。”王雱道,“然我不过一介无能凡人,姑娘天仙下凡,避我若此莫不是嫌我?”
“不是、不是,我……”梦香凡心大动,未曾想过会有人怜爱其,亦不知凡人女子此时应是作何姿态,因于原地困而慌乱,忽然其忆起多年前曾听人互诉爱恋之言,便学道:“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妾只求以身相许……”
话一出口,梦香又觉当今凡人之女子含蓄娇羞,怎能如她这般……
然王雱大喜,其乃书香门第出身,亦不敢太过越矩,及近,深拜下,吓得梦香也学着他的模样忙拜。
王雱终是忍不住笑起来,梦香以为自己做错慌乱地急急道歉。王雱轻捋其发,道:“我即日便去同父亲说,要与你成婚。你可愿意?”
“我为妖,汝之父怎能应允。”梦香伤心道。
王雱却是不甚在意,又亲昵几分捉住她宽宽地褙子一角,引着她在林间漫步,边道:“我们不告诉他便是,你化作寻常女子模样,就说是寻亲不得,有难之时吾相救。我对你由生爱怜,你便以身相许,我俩情深意切,愿共结连理结为夫妻。你无需担心,我父开明,我又多年不愿婚娶,如今有我主动,其必应允。之后,我会寻来媒婆,行了媒妁之言,得了父母之命,我俩便能长相厮守了。”
“嗯。”
王雱果真是不在意其味,梦香喜而笑。
两人依依惜别,王雱便辞而归家去了。这一去,却又是几日不曾来,只有一名家丁模样的人隔日畏畏缩缩地来道林中,在树下丢下一封信就逃命似地跑了。
信为王雱所写,其言事有不顺,其父不允。其求梦香再多等他几日,他必定能说服其父,娶她进门。
梦香将信收好,数百年孤寂她亦是一人渡过,如今多等几日又有什么关系。只怕其二人终是身份相隔,将是空欢喜一场。
又说,这林中有异,若非必要,人皆不从此朱雀门过,因而除却城内近此门之商家受影响,这城外各处更是生意清冷,渐是入不敷出。
一日傍晚时分,日刚落,林外忽来一女子,梦香一看,原是那不远处阅茗居的老板汐娘。
汐娘甚为生气:“近日来店内每况愈下,我倒要看看这林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若为恶鬼,宸宇你便去除了它,也算是为百姓除害了!”
汐娘身后闪出一只白狐,眼神一扫,梦香恶寒由背而起,惧之非常,立刻躲回树中,以缝窥之。天狐如此之近,她竟丝毫未曾发觉。她不过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