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松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在城内打听齐大人家的时候,他也顺道打听了城内有无妖异之事,众人皆言今日甚为太平。果真是齐通议鼠患无一点泄露,那众多仆从即便全遣散外地,府中连守门的齐守都知晓此事,人多口杂又如何能守得了?
而最诡异的莫过于那个五、六岁的齐小娘子——锦蕊姑娘,应是被附身了,可鼠妖虽敏,却与狐妖有着天壤之别,资质较好的百年狐妖附身尚不容易,鼠妖何来此等能耐?远近僧人、道士皆于此死于非命,能力稍强者亦不能幸免。寻常妖孽多是避讳僧道的,而此孽障却啖下其血肉,来者不拒……
再说这齐通议大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主母夫人再怎么排挤,也应是立即接走小娘子才是,怎地遣散如此多下人之后仍让她与奶娘同住于此?且又为何偏生他们三人能幸免于难?此事甚为蹊跷。
想到这些,张清松又放下了筷子,在屋内忧心忡忡地走动起来。自己资质不佳,师傅所授技艺多不能运用自如,然这些年来也从未遇到过什么厉害的鬼妖。这百年鼠妖本不足为惧,可若其有些旁门法术,便不可寻常待之……
张清松踱到窗前时,正好听闻窗外有两名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们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中一名女子嗔怒道:“翠儿,都是你的错!非得和那麻狗子理论,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城门八成早关了!”
名唤翠儿的女子却是不服气,“谁教他说我们阅茗居的茶比不过街口高家的肉包子的!”
“哎,这包子和茶有什么可比的。”第一名女子无耐地叹了口气。
“姑娘你不懂,他就是看我在姑娘家做事得了好,想压我一头罢了。我偏不让他得逞,有本事他来阅茗居给姑娘看门啊。”
第一名女子笑起来,“胡闹,他怎么着也是京城一霸,寻常地仙鬼妖可都让他三分,他怎么可能去给人看门。”
“哼,咱们还不要他呢,他那个食量非吃垮了姑娘家不可!”翠儿说道。
“你就是这张嘴厉害,也是人家让着你,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谁要他让,有本事找个僻静地儿好好比个高低!”翠儿不服气道。
“得,我不跟你拌嘴,这城门关了,我们怕是回不去阅茗居了,赶紧找个客栈住下吧。”
“有我在,还怕回不去?我驮着姑娘飞出去便是。”
话音刚落,张清松忽然感到窗外现出一阵妖气,心中大惊,京城中的妖物竟如此了得,在她变化之前他没觉出一丝异样。可惜窗外乃外院围墙,不可窥视。
女子慌张压低了声音惊呼:“翠儿!你怎么在街上就现出原型!被人看去了可如何是好?!”
“姑娘放心,这边是一个没人住的宅子,那边那是一个什么官的别院,前阵子说是下人有偷盗之事,人都遣散了,其实是府里闹了妖患,掩掩藏藏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我早知道城门关了,故意引着姑娘往这条路走的。”声音还是那个叫做‘翠儿’的声音,可却偏生听着有种令人恍惚的美妙感觉。
“闹妖患?城里最近又新来妖物了?”女子诧异地问道。
“是原先便在了的,”翠儿抖了抖羽毛,“姑娘抓紧我,我们先出了城再说。”
“好。”
翠儿鼓起的风鼓进了房里,直到她们离去,张清松才松了一口气。难怪师弟让自己莫要去阅茗居,观此妖气,这女子的丫鬟竟然是约莫六百年道行的青耕【见注释1】。如此了得,不知那女子又得是何等造化。
张清松坐回椅子上,擦去额头渗出的虚汗,所幸她们不知他在屋内,若是知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离子时尚早,张清松还是决定先四处看看为上。张清松推门刚抬脚出去,之前给齐守和他开门的大汉就迎了上来。
“道长可是要摆设器具?”大汉面无表情地问道,一边偏头看到一桌饭菜已被张清松用去不少便不再阻挡他。
大汉出现得突然,张清松心里虽是一惊,脸面上却仍是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说道:“不必,先带我四处看看罢。”
“是。”大汉领命走在前面。张清松趁大汉背对他不注意,嘴中默念几句,手一挥指向大汉,大汉浑然不觉,也没有出现异样。
确定其却为人而非妖物,张清松这才放心地跟上他,每到一个地方大汉都只是用最简单的几个字介绍一下园子各处原先所用。张清松也未多停留,只是偶尔靠近草木、石桌凳或者水池仔细看了看,大汉稍停待张清松跟上又继续走。
期间二人有皆不言语时,张清松便起话向其打听阅茗居的来头:“听闻城外有茶肆名曰阅茗居,对否?”
“有。”大汉头也不回,仅出声答之。
“此阅茗居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道长初来此地不知详细,此阅茗居有三奇,坊间有闲人诗曰:汐娘、茶士风雅楼,千金难品阅茗幽。日落遣客晨露迎,错时扣门无人应。”大汉毫无感qíng_sè彩地说道,自己却不停警惕地看着四周,似是有什么可怕之物。
张清松见其如此,心下猜测约莫是要到了,嘴上不提而继续问先前言谈之事:“何解?”
大汉终慢了脚步,“我乃粗人,不懂解诗。只知那三奇个大概,其一是茶肆老板乃一女子名唤汐娘,其二言茶肆内可用故事换茶而不必在付金银,其三为阅茗居仅在白日接客、不收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