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当然相信徐宁的话。若是今日被抓的是徐宁,只怕他已在胡府中摆明车马要人了。但是如今换了别人,自然又另当别论。
徐宁当然看得出朱棣对自己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也看得出他在斟酌是否要为了莫问而和胡惟庸交换人情。她知道。朱棣不愿和胡惟庸产生裂痕。当日在濠村时,她已经劝过木隶远离胡惟庸,被他无视了。如今要他向胡惟庸要人,确是有些为难他了。
“朱棣,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带我去找胡惟庸,我把莫问一家换出来。”徐宁说道。她心中内疚,久而不解。郁结之下便想一了百了,挺身而出换得莫问一家自由。但她担心胡惟庸言而无信。便想让朱棣做中间人,也好防范未然。
“徐宁,别傻了,你怎么能去换那工匠!”朱棣瞪了她一眼,为她的不顾一切感到可笑。
“这样吧,你随我去一趟胡府,与他解释一下误会。那莫问一家,便由我来开口。”朱棣沉吟了一下,说道。
“真的?太好了!”徐宁等的便是朱棣这句话,顿时高兴地笑了。脸上的泪珠还挂在腮边,煞是有趣。
朱棣看着徐宁如孩子般又哭又笑,摇了摇头,头痛地说道:“你呀,下次可要三思而行。”
徐宁自然点头应承。这也是她今日反省了自己后的决定。
“朱棣,你千万别告诉胡惟庸那莫问能制千里眼。”徐宁想了想,动了花花肠子,不愿让胡惟庸知晓,免得他不放人,或者将千里眼据为已有。
朱棣无语地看了徐宁一眼,不屑回答她这浅显的问题。徐宁顿知自己又自以为是了,如此重要的军械,朱棣作为一个藩王,岂会拱手让人?
“对了,徐宁,你从哪学来的无影腿?”
“自学的。朱棣,要试试吗?”
“……”
胡府,大门洞开,胡惟庸亲自出门将贵宾迎至堂中上首坐下。
“胡丞相,本王听闻令公子有疾,心中挂念,前来探望一番,唐突之处,还望勿怪。”朱棣开门见山地说道。
“哪里,哪里!燕王殿下亲自前来,蓬荜生辉,老夫甚是感激,犬儿得燕王殿下挂心,多谢了。”胡惟庸谢道。“只是,犬儿被恶人所伤甚重,不便出迎,还望燕王殿下恕罪。”
“胡丞相说哪里话,令公子如今养伤要紧,不必多礼。不过,胡丞相,据我所知,令公子为人所伤,此中似乎另有隐情。”朱棣端起香茶品茗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
胡惟庸心下一动,难道燕王今日前来竟是为了此事?“徐宁,你且将事情原由向胡丞相说一说。胡丞相心胸宽大,通情达理,必不会为难于你。”朱棣吩咐徐宁道。
徐宁自是一番言语。她自知今日是来低头的,因此言语之中很是自责,末了还诚心自陈,任由胡惟庸处置。这听得胡惟庸心中冒火,若真任由他处置,还跟着燕王前来干嘛?自绑了来负荆请罪啊!此时碍于燕王之面,他只能强行按捺。强颜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徐姑娘确是与小犬有误会。既然如今徐姑娘已诚心认错,那么,此事……便作罢吧。”胡惟庸咬碎了一口钢牙,心中万般不愿。但朱棣如今携了徐宁前来,摆明了要替徐宁出头,他新任丞相不久,岂能立刻便得罪了皇亲?
朱棣笑着说道:“胡丞相果然肚里能撑船。这是皇上赏赐的一些灵药,如今令公子受伤,不若转赠给贵府,祝愿令公子早日康复。”
“多谢燕王殿下。”胡惟庸只得收下了这苦涩的礼物。
“对了,既然胡丞相已既往不咎,那么蒙贵府相请的工匠莫问等人,是否可以归还本王?”朱棣看似不经意地提出了要人的要求。
“归还?莫问等人竟是燕王殿下府中之人?”胡惟庸诧异道。
“胡丞相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本王府中的暖榻有些摇动,招了这莫问来修。如今暖榻已拆了开来,修了一半,不好便搁在那里。所以,还请丞相体谅。”朱棣含笑道。徐宁在旁听得朱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胡说八道,心下暗暗佩服。
“如此,便请燕王殿下稍待,老夫命人将他们请来。”胡惟庸送了一个人情,如今剩下这无干系的莫问,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也送了朱棣。
徐宁在旁,趁胡惟庸不注意,向朱棣竖起了大拇指。
做一个好的政治家,首先要成一个好演员。当年教授的话,又在徐宁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