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任她如何“花言巧语”,木隶就是不为所动。徐宁费尽唇舌,仍在原地打转。
算了,徐宁一屁股坐在稻草上,恨恨地道:“夏虫不可语冰!”
半晌,徐宁想起还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便问道:“你知道这是在哪儿吗?”
“中都县狱。”木隶道。
“中都?什么中都?”徐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浮流市还有“中都县域”。
木隶凝视了她一眼,觉得她不似作伪,便淡淡道:“中都别名凤阳。”
徐宁转过弯来,“哈哈,你们真细心,连凤阳也想得到。”
“这地儿可是朱……皇上的龙兴之地。”徐宁又要脱口而出对“皇上”不敬,转眼瞥见木隶不善的眼神,立刻兜了回来。
“别的不说,他可真是个勤勉的皇上。”徐宁感叹,“不管战事如何繁忙,也要抽空审定大明律例,若没有他,这大明律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面世,老百姓不知道要多受多少苦。”
徐宁上古典律法专业课时,教授对朱元璋佩服之极,对朱元璋大力支持并亲身推动大明律修订的行为推崇备至,让徐宁印象深刻。
“皇上心系天下黍黎,日夜勤政,是吾等之英范。”木隶感慨。
徐宁听出木隶言语中饱含崇敬里,甚至还有隐隐慕孺之情,内心至诚,暗暗佩服他的“演技逼真”。
“这皇上可不全是心系天下,他还想报复欺负过他的贪官污吏。”徐宁腹诽道,“收钱可要被剥皮的!”
“收钱!”徐宁想起什么,喜形于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木隶看着本来无精打采的徐宁突然雀跃起来,不禁疑惑。
只见徐宁冲到栅栏门那儿,扒着大腿木朝外大声喊:“黄牢头,黄牢头!黄大叔!请过来说话!”
木隶原不知徐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及至听到她亲切招呼“黄大叔”,立时便明了,唇边不由挂了一丝冷笑。
“又干什么!”黄牢头对这个三番两次闹不停的人犯有些头疼,怒气冲天地快步过来,“小泼才!你这是不肯消停,是不是!”
“不是不是。”徐宁连忙否认,“这不是想和黄大叔商量个事嘛!”
“啥事?”黄牢头对徐宁忽然服软态度大变很不解。
“额,”徐宁斟酌一下,决定配合coy主题,毕竟熟悉的环境好说话。“黄大叔,你需要这牢里有人,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你放我出去,还有一个在这里充数呢!”考虑到木隶是对方的人,徐宁觉得自己不算出卖“团员”。
木隶见徐宁一眨眼间就将他卖了,不由苦笑。
“你放我出去,我一定重重有赏。”徐宁终于说到重点。
谁知话音未落,便见黄牢头脸色大变,怒吼:“小泼才使得好奸计,想害死老黄!”边说边打开牢门。
徐宁见他激动得双眼赤红,顿时害怕,大声说:“你想干吗?”立刻用手撑着木门不让他进来。
木隶见二人言语闹僵,转眼就要冲突,皱了皱眉,站起来准备阻止二人。
徐宁终究是女孩子,力气不足,黄牢头推开门闪身进来,一伸手便扭住了徐宁的右手腕,徐宁只觉剧痛无比,“啊!好痛!放手,手会断的!”徐宁痛呼出声,不敢挣动右手。
“放手!”木隶喝住黄牢头,冷冰冰的声音让黄牢头吓了一跳,瞬间松手。徐宁挣脱后立刻往前奔到墙角,紧紧靠着,全身轻轻发抖。
徐宁性子随和,生活中不与人争吵,工作后在政府环境里遇见的人更是多为斯文和蔼,现在这般赤裸裸的直接暴力行为基本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一时间被吓得有些呆住了。
黄牢头见徐宁逃脱,便踏前一步,想要继续“追杀”徐宁,木隶跨步挡住他的去路,他张嘴就要叱骂,却看见木隶冷冷的眼光,顿时心里一寒,不敢放肆,就此停步。指着徐宁不甘心地骂道:“小泼才,今日饶过你,再使毒计便禀告老爷将你发配边关!”
“我,我没有使什么毒计!”徐宁虽然受到惊吓,但思路仍然清晰,抖抖嗦嗦为自己辩护。
黄牢头骂骂咧咧颇为不甘的离开牢房。
徐宁惊魂未定,紧紧靠墙瑟瑟发抖。想起前头黑暗里的惊恐万状,坠落时的无助踏空,如今又被非法禁锢,更是亲身经历暴力威胁,这都怎么了?!
徐宁靠着墙壁慢慢坐下,抚着红肿起来的手腕,压抑很久的委屈、恐惧终于一起爆发,泪水汹涌而出!
徐宁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中,轻轻地“嚎啕大哭”起来。伤心中也想到工作五年里受到的委屈,泪水更加停不下来。
木隶静静看着徐宁,任凭她尽情发泄,一言不发。直到徐宁情绪渐渐稳定,哭泣声变成低低抽泣时,他才开口道:“大明律制贪赃枉法六十贯当斩。”
徐宁抬起头,抹着眼泪委屈道:“又不是真的,而且我不是想害他!”只是coy,商量不了就算了,他怎么能动手打人!
木隶严肃地道:“是真的,既已明令,自当遵守。”
徐宁不与木隶争辩,哽咽地说:“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
木隶见徐宁委屈伤心的模样,心中一软,柔声说道:“明日便可出去。你先睡一觉,醒来便是出狱之时。”
徐宁受惊过度,哪里睡得着,抱着双膝怔怔地看着稻草,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木隶见徐宁毫无动静,便闭目养神,一时间牢房内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