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没有疑惑，一一收下放好。/p
夕阳沉下，在林间洒下一层斑驳的暖意，李昭望着逐渐沉没的红日，悠悠叹道：“日落好美。”/p
凤尘鼻头微微酸涩，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接下来，殿下有什么打算？”/p
“人之将死，反而想要出去看看，我这一生都在水月别居待着，如今汐儿身边有你和安佑等人，我也算是放心了。四下走走吧。”李昭挥挥手，示意凤尘可以离开了。/p
凤尘知道，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永远再无见到这个男子的机会了。/p
他退后两步，朝李昭诚挚地扣了三个头，“请殿下放心。”/p
李昭闭上了眼，夕阳最后一道光落在他身上，白皙的袍子上洒满了新生的嫩叶，斑斑点点，影影绰绰。/p
李汐在水月别居前着急地等着，见凤尘出来，忙迎了上去，“三哥哥如何了？”/p
凤尘道：“没什么打紧的，只是说在水月别居待得烦了，想出宫去走走。”/p
见他不似说谎，李汐便放心了，“他一直把自己禁锢在这个水月别居，出去走走也好，新衣，即刻去安排。”/p
凤尘唤住新衣，刮了刮李汐的鼻头，笑道：“殿下才说你最了解他的，如今你就打他脸了。他向来喜静，你这一大张旗鼓，哪里安排到他心上了？”/p
李汐暗道自己但真是糊涂，“既然如此，就让女策的人暗中跟随。”/p
凤尘又摇摇头，“殿下说，此次离宫，只想做个闲散的世家公子，体验一下真实的民间生活，只带童儿与隐华就够了。”/p
李汐担忧道：“即便不带女策，随行的太医必须带。”/p
“也罢，你就从太医院择一个闲散的太医来。”凤尘也担心李昭的身子，虽知道他时日无多，可总算是尽人事听天命。/p
但愿那个人，在最后这段时光里，能够好好地享受生活。/p
李昭离宫的消息传到甘露宫，李盈盈正招了李依依说话，手中的富贵花开茶杯慢慢倾倒，落在地上碎成一朵银白的花。/p
“娘娘，你没事吧？”李依依担忧地问道。/p
李盈盈回神笑了笑，着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本宫今日不适，妹妹先回宫去吧。”/p
李依依以礼告辞，李盈盈急急唤来连星问道：“他什么时候离宫？”/p
“娘娘说的谁？”连星不明就里。/p
李盈盈声音打着颤，“三殿下。”/p
连星恍然，想了想，道：“听他们说，是今儿下午，公主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相送。”/p
“准备去城门。”李盈盈不容置疑道。/p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心，也许至今还不信他会那样对待自己，想要等他一个解释。/p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李盈盈在窗前久久站立过，在长榻上卧到睡着，最后躺在花园里，静静等着日暮西沉。/p
在这个咋暖还寒的季节，皇城门下的风因为绕过护宫河，有些湿冷，吹得那具单薄消瘦的身子更加令人担忧。/p
李汐远远立在长街尽头，看着男子颤颤巍巍地上了车，却不再往前行一步。/p
“有什么对他说吗？”只有凤尘知道，这一别便是死不相见，生又离别。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佩服李昭，走的潇洒坦然。/p
李汐含笑摇头，“皇兄既然不愿人相送，便让他走的安静些，我怕一看到他，又会露出让他牵挂的表情。”/p
凤尘看见李昭回首，他上前一步，紧紧握着李汐的手，远远朝他点点头。/p
李昭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凤尘却坚定地相信，他一定能够感受道。/p
马车悠悠前行，带走李汐所有的祝福与期盼，更带走城墙上一双如剪秋水的望眼欲穿。/p
李盈盈随着马车的前行的轨迹，在城墙上变换着位置，可无论她怎么奔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p
他到底，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p
李盈盈觉得，或许自己已经能够完全放下了，放下那十数载的执念，放过了他，也放过自己。/p
她在城墙上抱头哭泣，任由泪水湿了绛紫的长裙。/p
她还记得他曾经的话，说她穿着紫衣在花间流连的样子很美，就如仙女下凡。/p
她还记得他每一句温暖她心窝的话，记得他每一个护着自己的动作。/p
然而，这一切，随着李昭的离开，都变成了曾经。李盈盈忽然奔下城头，卖力地朝马车远去的方向奔去。/p
在城门口，被禁卫军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朱红的铜环大门慢慢关上，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p
李汐看着那个不顾一切的李盈盈，绛紫的身影与那个记忆中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身影相重合。/p
水蓝的长裙拖动，她上前将李盈盈扶起，“他走了，回宫去吧。”/p
没有斥责，没有防备，没有敌意，她只是对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道出一件对女子来说残忍的事实。/p
李盈盈的泪仍旧还在肆流，前襟斑斑点点渲染开来。/p
“汐儿，你变了。”凤尘迎着李汐，二人并肩折回来仪居。/p
“你了解我吗？”李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p
凤尘摇头，“我并不擅长看人。”见李汐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他立即又补充一句，“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你的心。”/p
李汐停下来看着他，眼中的波光几次转变，不知真假几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