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铭看了看窗外已经拉直的檐水,指着说道:“那夜的雨也像这么大,那哭声却十分清晰地传入为父耳中。刚开始,以为是太过疲惫,出现幻听了。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真,真的令为父不得不出去看看。”/p
“为父循声而去,见到万丈悬崖边上,一个小女孩趴在上头,半个身子沁在泥水中,已经奄奄一息。抱她起来时,她只剩下一口气,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下崖救人。”/p
“那个人就是公主李汐?”凤尘道。/p
凤铭点头,“为父当时也不知,只知道这孩子高烧不退,必须立即找到郎中。便和你福伯冒雨赶到京基,终于令她捡回一条性命,然而……”/p
说道这里,凤铭顿了顿,凤尘忍不住问道:“后来呢?”/p
“那孩子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日醒来,便哭喊着要找皇兄,为父这才知道,她是李汐公主,而六皇子李铮以及禁军统领秦傲将军,摔落悬崖生死不明。”/p
凤铭说的本来就慢,说一会又停一会儿,窗外的雨声却一直响着,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p
凤尘倚靠在桌案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雨,想着来仪居那人现在是不是睡下了?可有被雨声惊醒,因想起往事而一个人躲在被窝瑟瑟发抖?/p
“为父当即派人通知皇宫,又令人派人下崖去寻找,等来的结果是,头天夜里,皇妃被人身亡,三殿下李昭也被人毒害的消息。消息传来时,公主就在为父怀中。至今老夫还记得,她默了许久,一声哭了出来,一口血洒在为父脸上。那血温热温热的,却能凉透人心。”/p
凤铭的话才落下,眼前人影一晃,凤尘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垂首看着地上的孤影,默了许久之后,才熄灯睡觉。/p
李汐多年不曾弹琴,手法有些生疏,有时弹了一个音调,隔了好久才会传出下一个音调。琴声偏喑哑,外头的雨声很大,几乎将琴声掩住。一个人静静地挑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p
新衣立在门边,怕李汐有召唤,不敢去睡下。一面是清晰的雨声,一面是喑哑的琴声。她看着自家主子,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雨夜,她入宫随着皇太妃,年纪最小,宫里的人都让着她,平常侍寝也不会教她做。/p
宫中变故那日,她一夜睡得无忧,一日晨起见颌宫悲泣,方才知道太妃去世。/p
在一片悲泣声中,她看到李汐,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主子,挂着满脸的泪水,身着素衣前来,在太妃灵前扣了响头,只是任由泪水默默的流,没有哭出声。/p
那个时候,新衣便觉得,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主子,以慰藉太妃在天之灵。/p
线香早已经燃完,李汐没有停手,新衣也没有阻止。在这个雨夜,或许只能靠着这喑哑的琴音,才能令这对主仆,不去想当年的事情。/p
雨夜中,有人疾奔而来,在门口被女侍拦住。新衣连忙出去看个究竟,见那位风度翩翩的驸马爷,此时被淋的一身狼狈,却顾不得自己,见了她便问:“她可安寝?”/p
新衣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闻言指指里头,“公主一直在弹琴。”/p
凤尘掠过她,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断断续续的琴音,参杂着主人无法言说出口的悲凉,孤寂,落寞,以及掩饰在这一切之下的害怕。他看着那个灯下的身影,不同白日里挺直的脊梁,此刻坐在榻椅上,手抚长琴,也不过一个女子罢了。/p
李汐发现凤尘时,地上的雨水已经流了一湾,她惊讶于他的狼狈,嘴角忍不住上挑,“驸马爷这是?”/p
凤尘也挑着嘴角,行了过去,任由衣襟上的水滴了一路,新衣在后头直瞪眼。/p
“特意来请公主的旨意,可还有臣能效力的地方?”凤尘自顾的寻了个座,随手拔了拔琴弦,划出的声音令他微微蹙眉。/p
“夜深人静的,本宫能有什么旨意?”看他一身雨水,李汐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一点,嫌弃地看看大湿的榻椅一角。/p
凤尘欺身过去,坏笑着挑起了嘴角,“正是夜深人静之际,臣恐恭祝有需要……”/p
他靠的近,吐出的气息喷在李汐脸上,看她红了脸。/p
李汐一下子便想到凤尘的意思,脸色绯红,咬牙将他推开,指着他骂道:“你无耻。”/p
因不防备,凤尘的腿撞在案上,吃痛闷哼一声。听得李汐孩子气的指责,却笑的得意,“你我本就是夫妻,行闺房之事再正常不过,如何无耻了?”言罢,他抚着痛脚,一脸幽怨地说道:“公主清心寡欲,臣可做不来柳下惠。”/p
“你……你……你……”李汐一时语结,一连几个你,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新衣,替本宫将他扔出去。”/p
新衣到底也是女子,听了凤尘的话,早已经脸色通红地躲在外头去了,哪里还管他们夫妻的事儿呢。/p
秦家陵园的事情,虽还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但以凤尘寻到的证据,还了守陵人一个清白。李汐又趁着这次机会,将大理寺卿换成了自己的人。/p
两件大事,就这么被李汐轻而易举地化解,李权心中自然不好受,第二日便称病不朝,窝在家中养神。/p
书房堆满了各类的书籍,李权的目光从中扫过,触及陈案一列,眸色微凉,里头晕染了几不可见的杀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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