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和一个男孩在一起,金黄的光辉透过云彩洒在白衣少年颀长的身上,闪耀着粼粼光彩,而他身旁的少女长发及腰,面容姣好,腮凝新荔。/p
是沈鸢和司徒铭。/p
暖和的春风吹开了两人谈笑晏晏的样子,落在地上长长的影子静默的交叠在一起,美好的犹如一幅金光闪闪的油画。/p
可惜,画里的那一份美好从不属于他。/p
其实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木川良这个家伙,一定会喜欢这个勇敢的男孩,而我,不出众不勇敢,那么自卑,那么懦弱,凭什么让她喜欢他对他好?/p
深夜,他做了一个梦。/p
梦里,秘密基地里的樱花依然开的灿烂,眼前似笼着一抹轻纱朦胧,他依稀的看见两个人在花影中相依相偎。/p
我拼命冲过去,抓住她的肩,拼命的喊:“我们的秘密基地!为什么带他来!”/p
而她的回答却是一抹嘲笑,司徒铭的推搡,他无比清楚的听到她说:“木川良,我讨厌你!”/p
他伸出手去抓,抓住一丝光亮,他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在自己手中消散,周围渐渐像被打破的镜子支离破碎,一只无情的手再次将我推向黑暗深渊。/p
我缩成一团坐在原地,害怕的发抖,泪水如开了闸的水龙头不断涌出。/p
我明白,那个少年,再也不会来救我了。/p
在那次跟踪后,我没有做过第二次,我害怕听到他对她说——我喜欢你。/p
巷子里的丁香花开了,木川良依旧忙碌,我试探过他好多次,可他终究不肯说。/p
或许,他是真的讨厌我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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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生日那天,我莫名的收到一条裙子,看上去十分眼熟,我唯一想到的是我那当军人的父亲。/p
可是,我错了。/p
晚上,我去巷口的小超市买盐,和林爷爷碰个正着,说了些话,我才恍然大悟。/p
我想起了每次回家经过青木街的一家服装店橱窗里,挂着一条白裙,我总会在那儿滞留片刻从不会买,因为衣服的价格不是我一个学生所能承担得起的。/p
现在这条裙子俨然到了我的手里,是木川良做兼职买来的,在不久之后我知道了,那份兼职工作是司徒莉帮他介绍的,那次我看见的,只不过是他出于感谢约她吃饭。/p
也是从那时知道,他的生日与我只相隔一天。/p
奶奶给的零花钱有限,短时间内无法买礼物,于是,我苦思冥想,想到了一处地方。/p
进入晋中第一天起,我便知道被全校学生称为禁地的地方,传言那里深夜阴森森的常有哭声,还有人看见过鬼魂飘过。/p
我自是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但到底心里还会有些害怕。/p
我不记得有多少次上厕所经过那里,出神驻足看那紧锁的门,抬头仰望从里面长出来的参天大树冠。/p
奶奶信佛,经常带我去郊外寺庙还愿,所以我认得那树,和寺院里老菩提树枝叶一模一样。/p
传说,菩提树是佛祖的化身,只要心怀虔诚,将写有愿望的红丝带系在树枝上,愿望便可实现。/p
木川良生日,我故意拖延时间等着天黑。/p
万籁俱寂,月朗星稀,夜空像泼了水墨一般。/p
禁地是一个方形园子,大抵经不住多年风吹雨淋,围墙早已坍塌的不成样子。/p
暮色中,我拉着他很容易就进去了,不过,我没有想到,里面的菩提树那么高大,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园子。只是,树下因无人打理,杂草丛生。/p
我们将写有愿望的红丝带系在枝头,一起爬上树去看皎洁的圆月,细腻月光如流水一般,隔着蓊蓊郁郁的树叶倾泻而下。/p
他的眼睫上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月光,挂在嘴角的笑靥装满了醉人的陈年佳酿,令我渐渐迷离。/p
快到巷口时,他忽的拽住我的胳膊,拥我入怀,耳边潮湿温热的呼吸声,顿时,我的耳尖像有两团火在烧。我听到他轻声呢喃:“小鸢,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遇见你,真好。”/p
川良,那你知不知道,十七岁,我在树下许下什么?/p
川良,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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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的夏末,升入高三。/p
木川良高烧不退,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也让我有了充足的理由每天放学去看他,勉强给他补一些课。/p
说来,这几日天气也是怪的很,阴雨不断,虽除却了夏日的燥热,但吹来的风却像寒风一样冷冽。/p
我撑着伞独自回家,在巷口远远望见家门口军绿色的越野车,心中一紧,我知道,是父亲回来了。/p
可是,客厅里没有父亲的身影,我看见奶奶红肿的眼,三名军人端正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躺着军装和军功章。/p
父亲执行任务,解救人质,身中八枪。人人都说他是个英雄,可对于我来说,他是一个没有担当又陌生的父亲,我甚至恨他,恨他十几年来与我相见不过八次,恨他只留奶奶一人将我拉扯大。/p
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父亲,我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坚毅的背影和那雨中一方孤寂的坟墓。/p
直到长大以后,我才明白了父亲肩上担负的责任,军人的天职。/p
而我去部队的那些日子,却不想那一去成了我究其一生的羁绊。/p
巷口的楠木门紧锁,木川良不告而别,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仅让隔壁叔叔交给我一把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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