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不往非礼也。/p
谢娇娘摇身裹了黑斗篷,显出身型落在地面上。/p
卓慕显然是认出了谢娇娘的,心上大石落地看向谢娇娘道:“大师。”/p
谢娇娘不曾说话,只是对着卓慕身后的窗外高声道:“远客前来,不想是今日这般情状,如何还不出来一见!”/p
孟炜缓缓穿墙而入,一招手便将越初皎肩头小鬼招至自己怀中。他一看就是桀骜不驯之人,竟然躬身对谢娇娘稽首道:“晚辈孟炜,蒲城养鬼人,见过谢娇主。”/p
他语调缓慢,并未将身边几个凡人当作事情,就像是对待什么家居摆设似的,唯独对着谢娇娘礼数周全道:“晚辈初来云州市,未曾料想会遇见此地魍魉主,若有冒犯,还望见谅。”/p
天地无神,魑魅魍魉横行,又不像妖有各自族群管护,故而诸地皆有魍魉之主镇压百鬼,所谓魍魉之主到处,百鬼随行屏息无言。这些魍魉主皆是多年修行的大鬼,以州府为地域,各有各的一套路子,互不干涉。/p
谢娇娘在云州市散漫惯了,好些年头没见过人这么郑重其事的给自己行礼。她站在原地并未避开,缓缓抬手拉下兜帽露出她那张摄人心魄的眉眼,连越初皎都瞬间黯然失色。谢娇娘浅笑道:“孟先生不必客气,也称不上冒犯不冒犯的。只是我在此地还有要事,孟先生不妨给我行个方便?”/p
她态度好,拿捏的是先礼后兵那一个度。/p
孟炜若是寻常时,也不愿意与谢娇娘起什么争执,心里也有数像这等魍魉主绝非自己可以匹敌。当他打听出谢娇娘的身份的时候就明白为何自己所养小鬼对谢娇娘会有避让,更是后悔自己怎么时运不济成这样,恐怕是早晨出门没看黄历。可是他看了一眼越初皎那模样,知道自己所养小鬼正是吸食越初皎生命里的最关键时候,若是此时抽身退步只怕元气大伤,没准连自己都小命不保。/p
故而他蹙眉道:“娇主明鉴,晚辈着实……”/p
他一边琢磨着应当如何向谢娇娘解释,也在心中琢磨着是否还有其他的法子能够应付眼前的场景。这些年他游离在外确实也遇见过几位魍魉主,俱是喜怒无常之辈,故而更不敢随意惹怒谢娇娘。/p
谢娇娘轻笑一声,一拂手用一道气流扶起孟炜。她的力量黑暗又纯粹,竟然让孟炜通体舒适如沐春风。而她本人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对孟炜道:“你操纵所养小鬼吸食凡人精血以助修为……”/p
她说了这一句的时候,便听得身边越初皎深吸一口气起身质问孟炜“你做了什么!”,然谢娇娘并未理会越初皎的反应,继续说道:“这原本不算正道,只是既然这女子心甘情愿求你为她获利,我便也不会在其中横加干涉,若是你带着这女子离去,今日之事也就作罢。“/p
孟炜心念一动,若是能不与谢娇娘产生冲突当然更好,待他正欲开言之时却听得越初皎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道:“孟炜,你想做什么!”/p
她的声音如同实质一般的扩散开来,在冲击到卓慕的前一刻谢娇娘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望着越初皎原本惑动人间的美人皮相如同风蚀残墙一般寸寸从她身体上剥落,一切血肉尽都化为灰尘,唯独剩下原本嶙峋白骨一架和空洞眼眶里勾连粘结的眼珠咕噜咕噜的转动着。/p
她的牙齿咔哒碰撞在一起,白骨亦也有了发霉的青斑,带着死亡才会有的腐败味道道:“孟炜,你害我这般,你还想甩掉我?”/p
她冷冷大笑两声,转过头盯着站在谢娇娘身后的卓慕,摆弄着已化为白骨却不知为何还能够灵活动作的指骨道:“你为何不爱我,你若是爱我,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卓慕,都是你害得我!”/p
她身负怨气化为厉鬼,纵然还未曾修炼只是仗着一口不甘怨气行凶,可是依旧令卓慕有些恍惚。然而谢娇娘冷笑一声,抱臂于前,一开口便是令鬼魂悚然的威压:“我活了这些年,还不曾见过你这样的逻辑,难怪你空有一副皮囊落得这般下场,难不成这天下人都要随你的心意不成?但凡有一点不随心,便是这天下人的错误?“/p
卓慕和孟炜原本就是生魂,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越初皎和那小鬼下意识瑟瑟发抖起来。越初皎不明白现在自己那种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想要逃离这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仍旧嘶哑着挣扎道:“你算是什么东西!”/p
谢娇娘眯着眼睛盯着几乎站立不住的越初皎,纵然越初皎形容更为可怖,谢娇娘却俨然叫人不寒而栗。她是从幽冥之中黄泉之下爬出来的美艳厉鬼,披着人皮模样意图为祸世人。她轻声漫语道:“我是什么东西你大可不必知道,反正你这般品行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我都不愿意你出现在云州市的地界上。“/p
她似乎说情人呢喃:“你这怨气深重不甘,随意伤害他人生命,与我已成因果,便给我用作修行吧。”/p
“哈哈哈!”越初皎疯狂大笑:“你想救谁,卓慕还是楼上的那个贱女人!我指望不上孟炜这个废人,只能自力更生,我活不成,宋依那个女人也休想!”/p
卓慕似有所觉,惊惶道:“你说什么?”/p
越初皎深深看着满脸焦急地卓慕,不知为何竟然一颗心冰冷如坠地狱。而她确实早就没有了心,也堕入地狱无处可逃。她仰头看向宋依所在的阁楼方向道:“大火焚身,我和她不都是一样吗?”/p
谢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