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离开了。/p
此处虽然幽静但也不该无人往来,在他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人和车辆的声音似乎重新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归了。/p
谢娇娘慢慢松开了白翊的眼睛。/p
他只是闭了一瞬眼睛,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十几分钟生命已经消失了。/p
白翊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眼睛比天空中的月亮还要明亮,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更加宝贵的想要让谢娇娘去找到的东西。他嘴角抑制不住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有点男孩子气似的小得意,与他今天穿着的蓝衬衫牛仔裤相得益彰,叫人看了就想要回到最好的校园时代和他谈一场恋爱。/p
白翊挺开心的,还不知说什么,最后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p
谢娇娘不太放心他,比不放心冷仲秋更甚。/p
冷仲秋好歹是个建木制成的人偶,就算是“嗷”一声也比白翊的拳脚有效果,更叫鬼魂恐惧。而陈生方才见了白翊和自己的亲密,谢娇娘担心以陈生的手段未必不会借此要挟自己交出冷仲秋。/p
她仔细想了想,若真是如此,她也舍得。/p
这个念头被她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被从脑袋里面扔了出去。/p
谢娇娘抬起手点了点他的眉心,本来想要将自己的法力点成一个保护网从他额心扩散到全身,谁知道在自己靠近他的那一刹那,自己的所有法力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强劲的力量给消融掉了。/p
像是冰遇上了火,来不及反驳就已经融化了。/p
谢娇娘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却见白翊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这才慌忙收回了手。她暗中再次凝聚了力量想要握白翊的手,却亲眼看着自己的黑色火焰在接触到白翊手掌的一刹那像是碰触到了柔软的膜一样融化成了金色的星子慢慢的消失了。/p
白翊根本不知道谢娇娘在做什么,他只是看着谢娇娘做了两个动作之后就像是看见了魔法一样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了?”/p
谢娇娘收敛起自己的惊讶,道:“感觉你好凉,快回去吧。”/p
她假模假样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一个心形折纸放在白翊的掌心道:“我叠的不好。”/p
白翊当即拿出钱包把心装了进去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继续看着谢娇娘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早点休息吧。”/p
谢娇娘在房间内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他的车远远驶去,不知为何,竟然心里蒙了一层厚厚的阴影。/p
陈生为何而来,他所求的那一句所谓的“他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p
谢娇娘皱紧了眉头,慢慢的撂下了窗帘。/p
白翊睡得很晚,可是梦却很深。/p
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做过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最多的场景是长大的他赤脚走在一片光秃秃的大地的边缘。他一直在往更冷的地方走,最后冷到他的睫毛都结成了冰,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到了这片陆地的尽头。/p
那里是一片幽深漆黑的海洋,无数的星子一样的光从不同的地方飞来,在同一处天空如同彗星一样义无反顾的投入海洋之内,就像是火焰熄灭一般消失在了海平面上。/p
而他还在不停的往下走,越过沙滩,海浪拍打着脚面,直到海水淹没头顶。令人恐惧的窒息感并没有如期而至,相反,在水中的舒适和寒冷的海浪的声音成为了他所有的感受。/p
海洋之中没有任何生物,只有那些毫无差别的光。/p
他们在接触到海底的一刹那变成了半透明的人,目光呆滞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p
这已经不是海了。/p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在海洋之下,在陆地之下。/p
黄沙凝聚成野兽的模样在咆哮着,路边开满了红色的细瓣花朵,他和这些人拥挤在一起走在这条笔直而漫长的路,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p
他只梦到过这里。/p
醒来时却从未恐慌,而是在深夜之中平静的回味着梦里的一切。/p
可是这一次,他所梦见的却截然不同。/p
他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条白骨堆砌的拱桥,桥下是奔腾不息的河流。/p
他站在桥上往下望去,才发现河流里面没有水,只有无数在里面挣扎着的不甘的灵魂,面目狰狞的求着什么,渴望的冲他伸出手。/p
有几个人在桥的这一边停下来了,他们驻足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来时的方向,似乎在等待这什么。而更多的人却拥攘着穿过了桥,他们的一生如同电影一样在他们透明的躯体上回放,无论悲喜爱恨,最后都重归为最初看到世界的那一眼,一切都未开始,所有都有希望。/p
他们在桥的那一边排着队,毫不犹豫的跳入了一口石井。/p
可那并不是所有的尽头。/p
石井上方,是一本巨大的闪烁着金色耀眼光芒的书,随着每一个人的跳落,上面都被勾掉了什么。也有清醒的披裹着白色素纨的人在桥的另一边穿梭着,那是比桥还要更加幽深的地方。/p
有人发现了他,急匆匆上前抓住他的手说着什么,可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p
白翊醒了过来。/p
他浑身都是冷汗,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精疲力竭。/p
屋子里面幽暗无光,唯有窗帘的缝隙之中透出来一点人间的月亮。/p
白翊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把黏腻在额头上的头发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