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领命而去,再次从西角门出来时,已看不见孟九思,只看到路边停着先前那辆青幄马车,马车边立着一个着浅蓝短褙的丫头,家丁一眼就看出这丫头就是刚才递名刺丫头。/p
他高高站在台阶之上,眼中蔑视更甚,趾高气扬的伸手指着绿桑厉声斥道:“粗鄙之家就是粗鄙之家,半点规矩都不懂,这是上门请罪该有的规矩吗?”/p
绿桑吃了这许久的闭门羹,又一再被他羞辱,心中如火烧般愤怒,可知道今日姑娘是上门来致歉的,只能先按压下愤怒,急步走上前道:“管家爷勿恼,实在是等得久了,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家姑娘身子弱……”/p
家丁立马傲然的立起两只绿豆眼,打断道:“我问你话了吗,就凭你一个贱奴,也配跟我说话,让你家姑娘来回话!”/p
纵使绿桑有心要忍让,此刻也忍耐不住了,气的满脸通红道:“你骂我是贱奴,那你又是什么,莫非你是薛国公府的主子不成?”/p
家丁显然未料到将军府的一个小小丫头敢如此嚣张,不由分说,张开五指就要来打人,忽然听到一声冷喝:“住手!”/p
家丁手一顿,就看见孟九思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日影西斜,笼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仿佛踏着灿灿日光而来,凭白就多了几份不容侵犯的凝重威势和夺目的绝世美艳。/p
家丁一时间神魂荡飞,张大嘴巴看着她发愣,刚才还未留意她生的什么模样,此时却看得分明,又见她一步步像是神女般拾阶而上,直到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回过神来。/p
孟九思云淡风轻的看了看家丁,淡声问道:“郡主娘娘怎么说?”/p
家丁听到她的声音如山林中的清泉,一个激灵,方清醒过来,拿手掩嘴“咳”了两声,掩饰了刚才的失态,语气恢复了飞扬跋扈。/p
“郡主有令,命你在门外跪等三天三夜,再三跪九叩到我薛府负荆请罪!”/p
“什么?”绿桑又气又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也太欺负人了!”/p
孟九思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但也没有发作,只是皱起眉头看着家丁冷声道,“你去替我问郡主娘娘一声,她这样做到底休辱的是我定远将军府,还是她薛国公府?还有……”/p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我是奉贵妃娘娘旨意诚心上门来化解两家误会的,看来郡主娘娘并没有诚心接受我府上的诚心,更没有把贵妃娘娘的旨意放在眼里,还成心为难,休辱我将军府。”/p
这件事说到底两家都有错,她们将军府都已经退一步海阔天空主动上门示好了,若薛国公府得理不饶人,欺人太甚,传出去也是他薛国府脸上不好看。/p
更何况当年父亲于薛国公有救命之恩,这才结下了娃娃亲,现在薛国公府敢让她三跪九叩,负荆请罪,难道就不怕被旁人的唾沫腥子淹死,说他薛国公府得寸进尺,忘恩负义。/p
不要说跪上三天三夜,就是让她跪一分一秒也不可能,这失的不仅是她个人的尊严,还有父亲和整个将军府的尊严。/p
她一连几个诚心,绕得家丁头发晕,不过他还是听懂了其中的利害,他没有想到孟九思一个小姑娘,竟是如此伶牙俐齿,气得他瞪直了两眼盯着她,憋了半天,从嘴里憋出一句话。/p
“你胡说……什么,我家郡主娘娘什么时候不把贵妃娘娘的旨意放在眼里了?”/p
孟九思冷笑道:“既如此,莫非是你故意给你家主子抹黑,传错了话!”/p
“我……我何曾……”家丁已不复刚才气焰万丈之态,被噎的打了一个冷嗝,结结巴巴说了几个字,忽狠狠一跺脚,指着孟九思道,“好,你给我等着!”/p
说完,脚底像是踏了风火轮似的忙不迭的跑进去告状了。/p
他如此这般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一番,差点将屋里的几个女人当场气翻,华阳郡主气的按住额间膏药,薛蕊气的咬牙切齿,就连平素性情温柔敦厚的沈明珠也气的浑身颤抖。/p
沈郭氏当即猛拍了一下桌几,震的桌几上的茶盏飞落在地,她怒喝一声:“将那个贱丫头带来进,我倒看看那个贱丫头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p
此话一出,吓得屋内的薛良抖了三抖,心里竟暗暗的为孟九思担心起来,生怕两家真的就此闹翻,他和孟婉仪之间就没了回旋的余地,那他先前要死要活的争了一番岂不付诸东流?/p
心急如焚之下,正好又有丫头进来服侍,正是他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名唤丝竹。/p
他急忙忙的拉住丝竹,极力压低了声音吩咐她赶紧去寺里把老太太请回来,丝竹听了眉头狠皱了皱,翻着两眼不赞同的刺了他一句。/p
“二少爷,奴婢就劝你息了这份心思吧,去请老太太?是少爷嫌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是奴婢活得不耐烦了。”/p
薛良少不得涎着脸哄她道:“我的好丝竹,今日你若办成了此事,他日你想怎样都行。”/p
“当真?”/p
“当真。”/p
丝竹探过身来,伸手在他额头上一点,无限娇嗔道:“也罢,这一次就依了你。”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掀了帘子退了下去。/p
这一次,家丁再来传话可以称得上飞快,不一会儿,孟九思就由府里下人引领入了沁心堂东侧厅,绿桑则被挡在了门外。/p
华阳郡主等人怕惊扰到薛良休养,早已移步至此。/p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孟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