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这个法子很顺利地帮苏靖安平稳地度过了受刑般的一天,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打算这么干。/p
傍晚在一家客栈落了脚后,苏靖安在餐桌前说了句:“不过慕婉你可能就要无聊几天了,睡着了没法和你说话。”/p
温慕婉回他:“你就算不睡着,也不见得多有空与人讲话。”/p
也有道理。/p
因为两人下榻的这家客栈是方圆四十里唯一一家客栈,所以一到傍晚,来往的旅人都纷纷订房入住,客房还挺紧缺,他们到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一家普通客房,没得选。/p
温慕婉一边辅床褥一边略带惋惜的说:“本来想给你订个上房的,谁知道这地方这么缺房间,居然让你堂堂一教主住这么差劲的地方。”/p
苏靖安一边擦着自己的剑,一边不在意的说:“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出门在外哪有这么讲究,睡觉而已,有张床就可以了。”/p
“明明都是当教主的人了,你还真的一点要求都没有。”/p
“那倒也没那么随便,我还是很介意别人让我睡死人堆的,那味道可……”苏靖安顺嘴说到一半,拭剑的手顿了一下,意识到温慕婉正用一种很奇妙的眼神看着他,即刻改口,“我刚才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p
温慕婉觉得苏靖安不像是在开玩笑,教里的人说过,他四岁时被前任教主带回教时,就一身血污。/p
看苏靖安不愿意讲,温慕容也没问,倒是看他这大晚上的在拭剑很奇怪:“这剑你今天又没有用过,干嘛要擦?”/p
苏靖安满意地看了看擦拭得锃光瓦亮的剑,收起来:“预防有可能突然不请自来的客人。”/p
“不至于吧?你十几年没在外人面前现过身,谁认得你?”/p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吃饭的时候,我发现离我们不远的一桌人总是盯着我们看,对方的目光可不友善。”/p
“有这事?”/p
温慕婉自觉自己的洞察力也不差,要是被人频繁盯着,她不至于毫无察觉。/p
“嗯,你刚才刚好背对着他们,所以注意不到。”/p
即使不是作为傀冥教的教主也有可能被其他原因盯上吗?/p
“看来你难得出行一趟,运气还挺背。”/p
“我这倒霉体质天生自带的,但是慕婉,我怎么感觉我被盯上了你还挺高兴?”/p
不是苏靖安的错觉,温慕婉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毫不掩饰的那种。/p
“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动过真格了,自动送上门找事的,怎么打都不碍事。”/p
苏靖安:……/p
他怎么忘了,傀冥教的口号是:傀冥教无无用之人,众人皆会武,众物皆可器。从傀冥教出来的人,武力值都不低,而且都有一个通病——好战。/p
苏靖安这会不知道是担心自己被盯上好,还是要替那些盯上他的人担心好。/p
看温慕婉这态度,对方要真找上门来,也许用不着他出手。/p
只是感觉被盯上,又不确定对方一定来,该休息还是得休息。/p
突然想起就一张床,他们有两个人。/p
“慕婉你先睡吧,我白天睡多了,现在还不困。”/p
苏靖安这真不完全是客气话,睡了一路,他是真的不困。/p
温慕婉看苏靖安完全无睡意,应了他一句:“那也行,你困的时候叫我起来。”/p
“嗯。”/p
温慕婉本来想让灯亮着,苏靖安说不必,只是发呆,不用亮灯,所以她就把灯熄了睡下。苏靖安则靠近窗边看月亮。/p
还没到满月的时候,半月而已,而且也不是特别亮,时不时还被飘过的云挡住,时隐时现。/p
静夜,陌生的地方,人又清醒,好像特别容易多想。/p
如果那天不是雪雨天,是个晴天,大概也能看到和这差不多的月亮。可惜了,除了血和死人,什么都没有。如果当初苏烈没在死人堆里发现他,他就没机会在这看月亮了。/p
苏靖安其实是个好名字,靖和安都有平安之意,是苏烈和顾单君对他的期望。/p
双倍的平安。/p
可苏靖安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他们的期待,他也不太知道怎么做是谓对是谓错。/p
从前不管怎么做,那个带着憎恶把他带来这个世界女人都觉得他是错的。/p
他的出生是错的,他活着是错的,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是错的,然而死也是错的。/p
苏靖安在到傀冥教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同,他有个见不得光的身份,那身份一旦暴露,就算他什么都没做过,周围的人都将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p
苏烈虽然知道他存在的危险性,还是义无反顾的将他留下,和顾单君将他视如己出地照顾长大。/p
苏靖安曾问过苏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回答是“大人犯的错和小孩没有关系,小孩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与否,所以你是无辜的”。/p
那是苏靖安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无辜的,在那之前,从他出生开始,就没有人觉得他无辜。/p
他的母亲觉得他的到来毁了她的一生,是不该出生的,是个祸害,除了咒骂虐打,从来没抱过他一次。/p
他的父亲,明明不爱他,却为了困住他的母亲,故意给他很多他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引得其他人妒忌,想要他的命。/p
如果当初没有被追杀,没有被苏烈所救,他侥幸在那样扭曲的环境里成长至今,手里一定沾了不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