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季府后门并没有门房,这后门的两间屋子,是她爷爷前段时间特意飞鸽传书命人盖的。最开始她爷爷信上也没细说,只说让盖两间质量上乘的屋子。直到七天前,这位老爷爷在六名士兵的护送下来到季将军府,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屋子是为他而盖。/p
在随来的信件上,她爷爷说了关于这位老爷爷的故事。/p
这位老爷爷很小便进了军营,当了几年杂务兵后就一直跟在了她爷爷身边。在十六年前的梁楚之战中,老爷爷的腿受了伤,因此行动不便。但他没有家人,一生未娶亲,也没办法回家,因此又以杂务兵的身份在塞北待了十六年。/p
直到今年,他终于再也干不动累活,她爷爷就让他回季府养老。/p
他来了不久,附近的孩子就经常恶作剧来敲门。只为看他一拐一拐走过来开门,却发现门口并没有人,反应过来自己被耍的着急模样。后来他摸清了这群孩子来的规律,快到那群孩子来的时候,他就等在门后面。有好几次,这群孩子中总会有一两个被抓住。他们逗耍了老人,自然免不了被训斥一番。/p
后来这些孩子也学聪明了,不自己敲门,而是用石子砸门。老人也换了应对之策,不再直接抓人,而是用水泼人。一老一群少,平时热闹的很。/p
老人家精忠报国,坚守塞北,戎马一生,最后也算是有了个着落。虽然总有顽童过来闹事,但他也并不真的恼怒,似是很享受与这些顽童逗乐。后来她爷爷被冤枉通敌叛国,老人家一瘸一拐连着好几日去京兆尹府前击鼓鸣冤。好几次自己都走不回来,还是那群孩子将他送回了将军府。不过,最后老人家被一帮无赖打死在回季府的路上。/p
想起前一世,林代青心里又不免难过。还好重生了,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何颜面去见她爷爷。/p
老人关上门后,走过来似笑似怒地看向她。/p
“刚才的石子是你扔的吧?”/p
林代青连忙笑笑,“老爷爷,我实在无心扰您清梦,奈何那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我也只能出此下策。”/p
“你呀,和你爹爹小时候一样调皮。”/p
“是吗?”林代青笑着问,“我爹爹小时候不像现在这般柔弱?”/p
“你爹爹什么时候柔弱过?”老人似是训斥地来了一句。/p
林代青笑笑,这老爷爷还是这么护着季家人,连她都不能说她爹爹一句。得,她不说。/p
“今儿晚上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明儿早上请您吃馄饨可行?”/p
听林代青说起馄饨,老人家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悲伤。/p
林代青以为老者不喜欢吃馄饨,连忙道:“那吃别的也行,乌水巷有很多早点,您想吃什么都有。”/p
老人家摇摇头,饱经风霜的脸上那一抹笑容看起来满是故事,似是悲伤,又似是怀念。/p
“我很喜欢吃馄饨,这些年来不知道吃过多少顿馄饨。但却再也没有吃到过那熟悉的味道,我尝试自己做过,可总也做不出他的那种味道。说来还真是奇怪,同一道菜,不同的人做出来竟是不同的味道。”/p
这一点林代青很认同,“我和我爹爹泡的茶味道还不同呢,明明是同样的水,同样的茶。”/p
“您说的那个她?是您老伴吗?”/p
老人又摇了摇头,“一个朋友,他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于一场大火。如果他还活着,此时应该会开一个馄饨摊吧,那是他的梦想。”/p
听完老人的话,林代青顿时有些感伤。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幸运,她转头看向小院的方向,觉得在那一处有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家,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p
一会儿,林代青回过头说:“爷爷,您别难过,人生总是这样。虽然您吃到您朋友做的馄饨了,但您以后能吃到我买的馄饨。以后只要我去买馄饨,肯定有您一份。您吃香菜吗?大碗还是小碗?”/p
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放香菜,要一大碗。”/p
“好咧,以后您的馄饨我就包了。”/p
“好好,不过明日我是吃不了了。住在乐业坊的一个老兄弟邀我过去住上几日,他一大早就会来接我,大约月底才能回来。”/p
林代青笑道:“那就等您回来,回头我要是能弄辆马车,我就带您吃遍长安城的馄饨摊。”/p
“那感情好。”/p
“好了,快回去吧,你爹爹该等着急了。”/p
林代青跟老人挥了挥手,心情愉悦地向小院走去。/p
想起老爷爷说她和爹爹小时候一样调皮,林代青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她爹爹那个温润如水,波澜不惊的性格怎么才能调皮的起来。/p
难不成,他也半夜用石子砸过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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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旁边就是后院,林代青不一会儿便到了小院门口。此时小院门口的两名金吾卫已经换了人,这两人和也之前那两人一样,除了必要关头,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多管一件闲事儿。任谁走到他们面前,除了要进小院的门,他们都不会言语一声,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p
林代青来这已有十一年,除了今日,至今没和这四个金吾卫说过一句话,有过一个眼神交流。想到之前那两位是某位王爷的眼线,林代青猜测这两人说不定也是受哪位贵人派遣。想来宫里的那位也真够可怜,一共派了四人轮流守卫小院,却十有八九有可能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