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郎中姓周,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儿,因仗着是村里唯一的懂医的,出诊金自然不会便宜,好在人还算和善并未因此而倨傲,平日里与乡邻相处的还好。冰火!中文.之前四娘冬日落水找的就是这位郎中。周郎中背着药箱进了上房,原以为是张老爷子病了,结果一掀帘子,竟又是这个张四娘。他的面色不动,眼睛朝屋子里的人溜了一圈儿,方才搭脉,提笔写下药方,“无妨,先吃这几副药看看。”
还不等宋氏接过药方子,陆三儿抢先接过,看了看,递给宋氏,“都是些滋补身子的药,吃来也无妨。”
周郎中早在药方被他抢过时就着意看了他一眼,眼下又听他如此,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汉子,英武飒气,虽着粗布衣裤,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非普通村人能比,且又看懂他的药方子……不禁问道:“这位壮士是?”
陆三儿早知那郎中老儿偷偷打量他,见问,便拱手道:“在下东山岭的猎户陆三儿。”
何氏插言道:“是我们四娘的救命恩人。”
周郎中抚了抚胡须,略点了头,言归正题:“这次诊金加上汤药,共三百文。”
何氏与宋氏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不是小数了。
何氏起身找张老爷子去了,“爹,那周老头儿这回开口就是三百文。”
张老爷子面色一紧,眉头皱得死死的。一个庄户人家的花销,一天也不过二、三十文。这一开口,就要用掉十天的家用。张老爷子心疼钱呐。可再怎么心疼也得给孩子治病,比起上次四娘落水时花掉的二两银子,这还算少的。
张老爷子狠剜了三娘一眼,都是这败家玩意儿惹的祸,要不然哪能多出这笔花销。
他从腰间摸出钥匙,准备去开炕柜上的锁,见屋子里的人还傻站着,就粗声粗气喝斥:“该干嘛干嘛去,地里的活还没干完,走、走、赶紧都走。”
这是不想让人看着他拿钱。
何氏立刻咧开嘴,张开两手,像轰小鸡似的,“走走,都走,该干嘛干嘛去。”
见人都出去了,何氏转身还在咧着嘴朝他笑,张老爷子眼睛一瞪,“你也出去!”
“爹,咱不是等你拿钱嘛!”何氏一愣。
“出去!”老爷子的腰杆子一下子就挺直了,眼睛瞪得更圆。
“喛喛,咱马上就出。”何氏忙不迭跑了出来。
赵氏捂着嘴笑何氏这个愣头青,一点也看不出眉眼高低,净等着挨呛!
不大一会儿功夫,何氏拿了钱出来,进屋一看,周郎中与陆三儿都不见了。
“人呐?”
宋氏替四娘掖好被角,“钱是陆三儿兄弟付的,与郎中一起走的。”
何氏一拍大腿,急了,“这咋能让人付呢,爹都把钱给我了。人呢,我去追上还了。”
宋氏拉住何氏,“陆三儿兄弟说了,他与石头相熟,也当四娘是妹子,钱他就付了。我执意不肯,陆三儿便与我急了,拐了那周郎中一口气跑出了门。”
何氏愣了下,“这是哪门的道理,让救命恩人付钱。就算与石头相熟,也不是那么回事啊。不行,我得去找去。”
说着,就要往走,被自家男人喝住,“人走都走了,你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要追着男人上山不成?等日后见着再计较此事不迟。”
何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就要把这三百文钱送还给公爹。
“大婶,这钱先不要给咱爷。”张四娘忙道。
“为啥?”何氏不解。
元娘与大郎听了四娘这般大胆的话,心下不安,大郎自动跑到屋前守门。
“再过几日就能做酸梅汤了。赶上大集就要拉去卖,可总不能担着扁担过去吧,总要雇个驴车啥的,这也是一笔花销。”
话是这么说,但大房两口子可没胆量这么做。万一张老爷子问起,他们会第一个麻腿儿麻爪的。
张义忠不同意,何氏也不敢答应。
“我看这事行。”元娘跳出来赞同,“我和四娘商量过,这梅汤卖两文钱一碗,一只大木桶能出大约四十碗,这就能赚80文。除去配的甘草和糖钱20文,再除去雇驴车30文,还能剩下30文呢。其实,里外里,咱就借用爷的30文驴车钱。若这次大集能把一只木桶的梅汤都卖光,那下次就弄两个木桶的汤,总归是保赚的。”
她这几日与四娘相处久了,思想上有了变化,用四娘的话来说,就是要把元娘打造成老张家的“革新派”,她眼盲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可以教给元娘。元娘心细胆子又大,正是代她打头炮的人选。
何氏有些心动,“你说呢,他爹。若是咱爹问起来,到时,只要把卖汤的钱拿出来补上,爹也不能说啥吧。”
张义忠还是不太同意:“你说的倒是轻巧,那梅汤要是卖不出去呢。你光听着元娘瞎嚷嚷,像是真挣到钱似的。再说,雇个驴车太贵了,就算咱给赵老爷30文,人家也未必会借给咱。”
这话倒是实情,村里的赵老爷是全村唯一一家有驴车的。金贵着呢,哪能轻易就借。
之前,张四娘也打听过一头驴的价钱,简直贵得吓人,成年的驴子要五两银子一头,而五两银子在普通庄户人家来说,宁可用来买一亩田地有吃有喝,也不会买个牲口回来落轻闲。
虽然也想过借石头的马来用,但觉得太招摇了,那样一匹被全村人艳羡不已的名驹,用来拉货,岂不会被村人骂败家。再者,不论借马还是雇驴,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