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奇怪地瞅她一眼,“你问这干啥?”
“不干啥,随便问问嘛。”张四娘摇了摇宋氏的胳膊,撒娇道,“娘,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宋氏笑了,点点她的鼻尖,“你呀,就是太鬼道。娘都怕了你了。你姥娘叫王海棠,说是海棠花开得 最盛的那月生的。”
张四娘扬了扬眉毛,脸上变幻莫测,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想到了那晚张老爷 子逼宋氏回娘家,想到了那布包里的五香花生……
“咋了?”
“没,没咋。”张四娘掩饰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这个认知远比知道宋氏与顺子的暧昧来得深刻。她咽 了口吐沫,“娘,那我姥娘和我姥爷是咋认识的?”
吊水桥上,满腹狐疑的宋氏停下了脚步,“四娘,你到底想知道啥?从前你从没问过我这些。”
“呃……”张四娘没想到宋氏会如此反应。
原本她以为,宋氏会告诉她,又或者嗔斥她几句。可万万没预料宋氏会是这个警惕的态度。
张四娘懵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是,嗯,随便问问……”
宋氏蹲了下来,双手握住四娘的双臂,“四娘,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听到了啥风言风语了?”
张四娘摇头,她没听到,可宋氏这般问,她就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四娘,你别听别人的胡言乱语。你姥爷活着的时候,与你爷爷两人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就连当 年你姥爷成亲的聘礼都是你爷爷帮着操办的……”宋氏缓缓地站起身来,遥遥地望了一眼吊水桥那边的小 茅屋,“正因为两家走动的勤,否则你姥娘也不会在我下生的那一年,就与你爹订下亲事。”
张四娘身子一震,“娘,那你何时知道自己亲事的?”
宋氏垂下眼眸,拉起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半晌,方道:“你姥爷没的那年,我刚好十三。你姥爷 是个孤儿,走了之后,家里没有族亲照应,生活就窘迫了下来,你姥娘不想我跟着她受困,就打算让我在 热孝里嫁人……可娘说哪能放下扔下你姥娘一个人呢……在家里为你姥爷守孝三年,也算是陪陪她……”
宋氏今年二十有六,这么算下来,嫁给张义光正好是十年的光景。十年呐,一个女人最最美好的年华 ,就因着这样一桩亲事而悄然消磨掉了。
“娘,你放心,姥娘的日子一定会好的。”张四娘说这句话,不仅仅是安慰,更是一种承诺。
母女两人进门的时候,宋王氏正在院场里晾苞米,把打下来的苞米两两相结,或挂在绳上、或铺在地 上。
“姥娘,我和娘来看你了。”
宋王氏抹了把头上的汗,忙不迭地起身招呼两人进屋歇息。
宋氏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宋王氏神色复杂,叹道:“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这些呢……劳 你公爹费心了。”
张四娘就劝她收下,说今年家里的日子要好过一些,爷也想让你跟着乐呵乐呵。
宋王氏就将四娘搂进怀里,照着她的脸蛋上狠亲了一口,“那也是我外孙女儿能耐,我都听咱们村里 的人说了。说是高涯村老张家的四娘与镇上的酒楼做上了大买卖……姥娘听了高兴呐。”
宋氏笑道:“她哪有那本事,都是听她石头哥说的。”
“那也是咱们四娘的功劳,她石头哥说的,咋不见他去这买卖呢。”宋王氏护犊子,功劳都归她外孙 儿了。
张四娘自夸道:“本来我就聪明嘛!比我娘还聪明呐!姥娘,你说对不?”
“对,对!”宋王氏笑得开心,“你母亲那个傻蛋蛋,十个心眼儿加起来也赶不上你。”
宋氏笑着摇头,怪老娘惯着孩子,“你们乐呵吧,我去帮你晾苞米去。”
宋王氏不想累着闺女,直说不用。
张四娘就道:“姥娘,你就让娘干会儿活吧。你不让她干,她晚上又好后悔,心疼你劳累睡不好觉了 。”
宋王氏看了看宋氏瘦削的身板,一点都不舍得让她多干活儿。回趟娘家不容易,她只想让宋氏借机会 ,在炕上倒一倒乏,歇一歇脚儿。
给人家当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
张四娘也能体会到宋王氏的心里,当娘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看不上眼儿,打过骂过,过后还 要当宝儿似的疼着爱着。更何况,宋氏自小就让她省心呐。
“姥娘,咱俩说会儿话吧。”
宋王氏收回目光,落到了四娘的身上。这大半年,身量又长了不少,因吃的跟得上了,下巴也略加圆 润了些。只是头发还是暗黄,不知身子再调养后,能不能变成黑色的。就像她娘俩一样,有着一头又黑又 亮的头发。
“好,”宋王氏拉着她的手,上了里间儿的炕。打开果匣子,里面装着瓜子,大枣,花生……让她吃 。
张四娘摸出一颗枣子放在嘴里嚼着,甜丝丝的,枣肉还厚,枣香十足……
枣香……
张四娘脑海中的景象一下子就换到了大学校门口的那家枣糕店。每到放学时,枣香四溢,好多同学的 都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大家都挤在那个小店的窗口买枣糕吃。因买的人多,供不应求,不一会儿就会断货 。腿脚慢的人只能排着队等着。然后,听到那个操着四川口音的老板在窗口里喊话:“马上就好撒,马上 就好……”
“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