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壮汉跟了车队一路，这位王掌柜也就病了一路，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面，不由引颈眺望。见到对方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有些惊愕。/p
原来这就是沈老板成日献殷勤的王掌柜，与想象中的尤物或倾城佳人完全不同，两名壮汉十分失望，他们的首领却盯着对方看了许久。/p
王掌柜，也就是王覃沐，立刻便察觉到了男子异样的目光，转过头与他对望。二人视线相触，一个面露恍然，一个颇感疑惑。/p
“请问这位大哥，我们以前可曾见过？”王覃沐拱手相询，落落大方。/p
男子沉声道：“未曾。”/p
王覃沐仔细打量他，对方长相如此俊伟，气势如此骇人，若是见过她定然不会忘。既然不见过，便不再关注。/p
等王覃沐走远了，其中一名壮汉压低音量问道：“头儿，对这小妮子感兴趣呢？”/p
等林淡走远了，其中一名壮汉压低音量问道：“头儿，你与这位王掌柜认识？”/p
男子未曾答话，只默默取出干粮和水囊，艰难地吞咽起来。另一名壮汉撕掉一块干得发硬的馍塞进同伴嘴里，斥道，“吃你的东西吧，别问东问西。”/p
吊儿郎当的壮汉吐出硬馍，又呸了一声，抱怨道：“娘的，这馍放了几天？竟然比石头还硬！天天吃这些东西，老子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p
“再忍忍，到了下一个路口咱们就走小路赶回胶州，届时大酒大肉地吃一顿，再回家好好睡一觉。”同伴露出憧憬的神色。/p
“下个路口还有多远？”/p
“不远，大概明天早上能到。”/p
“娘的，明天早上才到还叫不远？老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p
两人一边啃馍馍一边说话，领头的男子却始终不发一言，自刚才看过一眼后就不再看王覃沐。/p
王覃沐正忙着准备午饭，对几个男子是关注浑然不觉。她取出几块肥瘦均匀的腊肉放在火上烤了烤，待肉皮沁出油水，未曾刮干净的猪毛也被火苗舔掉便放入河水冲洗，又用刀刃把黑色的污迹刮干净。/p
两个小丫头得了她的吩咐，跑进林子里挖来几把野葱、几根竹笋待用，另有几名仆从生起一堆火煮饭。/p
王覃沐把洗干净的腊肉切成片，放进锅里翻炒，待炒出足够多的油脂便将几个淡红色的、不知何种食材做成的团子扔进去，用锅铲轻轻搅碎。一股难以言表的酸味混合着腊肉的浓香在空气里弥漫，引得两名男子频频伸长脖子看，那个男子也好奇的看了过来。/p
“娘的，这是什么味儿？有点酸还有点臭。”吊儿郎当的壮汉嘴上虽然嫌弃，口水却已经流了三尺。/p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他的同伴踮起脚尖，直勾勾地盯着王覃沐不断翻搅的大锅。/p
几个淡红的团子已经完全被王覃沐搅碎，变成细细的粉末与腊肉片混合在一起，菜色实在算不上好看，但香味却极其浓郁，有点冲鼻子，却又不知何故，勾得人垂涎欲滴。所谓臭里混着奇香，大约就是如此。/p
始终未发一言的俊伟男子终于开口了：“那是腌豆渣，安庆府一带的特产。趁天气晴朗时把豆腐渣，捏碎，放进坛罐里，加点食盐、花椒等物储存。若是嫌味道不够浓，还可以用猪大骨熬成浓浓的骨头汤，汇入豆渣用荷叶封口，等待慢慢发酵。发酵完全后再捏成团晒干，就成了便于携带的腌豆渣，味道酸、辣、咸、麻十分丰富，肉香中还夹杂着豆香，味道十分独特。”/p
腌豆渣这种食材属于宗子国的特产。宗子国乃夏、商遗族建立的部落方国，偏安一隅、妄图复辟，后来被武帝灭了，如今沦为大衍国的一个小郡县。/p
王覃沐没想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地方竟也有人知道，且还详细叙述了该地特产的制作过程，不禁朝俊伟男子看去。男子与她对视一眼，末了继续啃干粮。/p
锅里的腊肉片已经全都裹上一层腌豆渣，丰富的油脂不断发出沸腾后的脆响，并把浓郁的香气挥发出去。王覃沐收回目光，对蹲坐在自己身旁的小丫头说道：“可以倒水了。”/p
小丫头连忙把陶罐里的水缓缓倒进锅里，水流一汇，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菜色便越发显得浑浊，但直冲鼻头的腌泽气味却淡了很多，反把豆子的清香和腊肉的熏香激发出来，有了本味。/p
这种气味的转变立刻便被春风吹拂开来，传得到处都是。坐在不远处的三名男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原本有些干渴的口腔顿时分泌出许多唾液，不用喝水都能顺利把硬馍吞咽下去。但如今再看硬馍，他们却有了一种食不下咽的感觉。/p
王覃沐完全不在意某些人的感受，似乎觉得锅里的食物还不够美味，便又分别投放了几种调料，用锅铲缓缓搅拌。汤汁已经沸腾，正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白色水汽裹挟着霸道的香味四下弥散，攻击着所有人的鼻端和味蕾。/p
小丫头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问道：“师父，汤汁都沸腾这么久了你才放花椒，这样会不会不够入味？”/p
王覃沐徐徐道：“这是藤椒，不是花椒。花椒味麻，藤椒则麻中带涩，煮得太久会让食物发苦，所以要晚些放。藤椒的麻味实则比花椒更为正宗，无需用油煸炒，只需放入沸水熬煮一刻钟便能激发出清冽的麻辣味。”/p
小丫头点点头表示受教，王覃沐便把切好的笋段放入锅内稍煮片刻，末了把洗好的野葱三五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