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熙又问了一遍:“你快说,苏小妹怎么了?!”
她说:“苏小妹和同班的同学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小家伙受了一点伤,没什么大碍。现在正安心上课呢。”
他说:“你们还在学校么,我去找你们!”
和欣觉察着纪熙的反应,不禁皱了皱眉头,说:“你别来了,我们也准备走了。”
陡然感觉和欣的声音冷下来,纪熙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笑了笑:“行吧。你快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呢。”
挂了电话,和欣始终一言不发。
苏言在车前镜里,看见抿着嘴唇,看着窗外的和欣,突然笑了笑。
这个表情,其实很淡,最多是嘴角弯了弯。
但和欣余光却是瞥到了。
她转过头来:“你笑什么?”
他一面打着方向盘,一面转过头来,看着她:“只是笑我们两个人,居然还能够这样平心静气。太不是你的风格。”
和欣也是一愣。
是,这样静默,真是不像她的风格。
她多疑,她细腻,她敏感,她是无风都能平地三尺浪。
但这。
表面平静如水,实暗波汹涌。内心都已经将人厌恶到骨子里了,还能笑得好像彼此友好和睦。
不过,再多唏嘘,也没什么用处,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苏言的桃花眼:“人,总是会变得么。”
苏言说:“再怎样变,骨子不会变。”
“那可不一定。”她说,“以前我养过一只小猫,白呼呼的,软绵绵的,又害羞又调皮,还黏人得不行。”
他叹了口气,“当小猫无意抓伤了你的爪子,你就将它丢掉了。这件事情,我还记得。”
她转过脸来,“所以,当初的喜欢,后面却不一定会维持下去,这就是变了。”
不过,苏言并不愿意与她再争辩这个问题,而是轻轻笑了笑,“所以,其实跟你相处,很辛苦。无论是谁,无论有心无意,都需要战战兢兢。”
和欣不否认。
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其实,苏言,我和你是一样的人。认识我们的人,都不会觉得我们不好接触,但我骨子里的倔强和自卑,让我心上长满了刺,谁对我好,我就扎谁。可现在,我已经改变了,因为当初扎完了你,我自己也痛不欲生,在三年的时光里,一点一点,一根一根,连着血肉一起,拔掉了自己身上的刺。浑身是伤的时候,我遇见了纪熙。他是我的救赎。”
“你温和,儒雅,待所有人都亲切礼貌,脾气那么好,好的容易让人觉得没有底线,再大的困难和挑战,你都能笑得如沐春风,你做事情完美的让人觉得心慌。但其实是因为你的完美,才让我自卑,我才会让自己长刺,所有的刺,都是因为心里不安定。你的优秀,让我没有安全感。”
他带着手表的手腕,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握紧。
但笑容依旧,语气也是淡定得仿佛碧水湖面,不惊波澜:“那些都过去了。我早已经不指望我们还能在一起了。就这样吧。”
午时阳光如橘,他是开着车窗的,有流动的光线落在他的鬓角上,给他干燥温柔的头发染上了漂亮的光影,宛如流动的油画。他偏过头来看和欣,目光有着祝福,还有一丝迷茫,仿佛山水写意,满是温柔。
时光静止多好。
不过,她已经不再奢求。
思绪正抛锚呢,手机又响了。
“和欣。”居然是温柏之的声音,许久未听,和欣甚至都快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和欣,你在哪儿?”
她看了苏言一眼:“正在路上,准备回家。”
“这样,”他似乎思索了三秒,然后接着道,“方便么,方便来公安分局一趟。技术科在大楼三层,我就在楼梯左边的办公室等你。”
温柏之的声音沉稳利落,迅速地讲明了意图,然后迅速地挂了电话。
和欣怔怔地看着,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温柏之也不说清楚,不过,以她对温柏之的了解,他若不是必要,不会亲自给她打电话的。而且他是那种,一般不找你,一旦找你,肯定是和你有关,而且是和你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
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又需要公安局技术科。
苏言在一旁,其实将电话里温柏之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早已将车掉了头,又看她的模样,提示道:“是不是和叔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或者调查有了新进展?”
和欣想也是,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但上次,明明是苏言去看父亲,父亲才去世的。怎么提起了父亲的检验报告,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言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怀疑我,我不想解释。和欣,我以为上次的事情,你已经相信我了。”
她撇嘴,也不想为自己怀疑他解释。
她是怀疑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一直到现在,依旧不会信任他。
她为什么要信任他?
就像他自己说的,再怎样变,骨子里不会变。
苏言是对她好,但又端又装的本性不会变,骨子里的,不会变。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和欣?觉得我这么神通广大?一个做生意的商人,居然能将魔抓延伸到司法系统?监狱每年都会自杀或者他杀几个犯人的,这几乎是家常便饭,难道温柏之没有和你讲过么?”
“跟我讲过又怎样。一切太过巧合。”
“但,不是我。”苏言根本连头都愿意再偏向她,眼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