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王则之冷血,对于这种事情,他不能放纵。/p
今日他放过了这几人,他日其他人造反作乱就会以此为借口,要求他一视同仁。/p
这个口子不能开。/p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还需要借这几人的人头立威。/p
那个有完整编制的逃军队伍,拿着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到检阅台下,距离刀盾兵一步的距离之外,单膝跪地,奉上了作乱逃军们的人头。/p
王则之看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p
“自从你们踏入我游击营的大门之时,你们就已经是我游击营的军士了,身为军士就得遵军令。/p
聚众哗变,死罪!”/p
王则之指着那十几颗人头,怒声大喝。/p
跪在地上的人们闻言跪的更低了。/p
他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p
“现已查明,这十几人为边关逃军,擅离职守在前,聚众哗变在后,罪无可恕,死有余辜。/p
各营军士,打扫战场,维护秩序。”/p
其实,这些人的身份很好猜,有边军的制式腰刀,不是一人有,而是全都有,普通老百姓可没腰刀这种武器,那就只能是逃军了。/p
王则之安排好演武场内的事情,弯腰,对着检阅台下头领模样的人问道。/p
“敢问壮士大名啊?”/p
那头领心头一突突,王则之几句话就说明了这些人的来历还有罪名,他不得不忐忑。/p
孙伯仲原为阳和卫内的总旗。/p
当日阳和卫内接到坚壁清野的旨意,他带着手下秘密商议一番,最后决定逃跑。/p
他们不得不跑,这些人长期被上官克扣粮饷,还被逼着干着干那,本身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的。/p
鞑子来了,他们身上的衣甲都是坏的,手里的火铳,十有九哑。/p
卫内的弗郎机炮更是问题颇多,不是泄气就是炸膛。/p
吃不饱饭就不说了,手里的武器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些人连一战勇气都没有,当场就跟着孙伯仲跑了。/p
这也是他们能留下一个完整编制的原因。/p
如果王则之要追究他逃跑一事,孙伯仲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p
孙伯仲脖颈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流着,很是谦卑的说道:“在下阳和卫总旗,孙伯仲。”/p
不知道是太害怕了还是怎么了,不知不觉中,他就以下属的口吻把自己的军职姓名全都说了出来。/p
刚说出口他就面色大变。/p
“好,孙伯仲诸人平叛有功。/p
有人头的,算军功,没人头的奖赏,每人赏白银三两。/p
孙总旗的队伍,排第一队,现在开始排队登记。”/p
“谢大人。”/p
孙伯仲浑身一松,赶紧大声致谢,带着他的人排队去了。/p
单参谋那里登记户籍信息,柳洋那里领新衣服,阿牛那里拿粮饷。/p
对于粮饷,这些人都不怎么在意。/p
因为已经六月下旬了,没几天了,按天给他们算,到手的银钱只有几十文,米粮也不过几升而已。/p
当孙伯仲拿到军功奖赏的时候,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钱粮,愣了半晌。/p
自打他从军以来,还从没见过这么实在的奖赏。/p
白银十两,米粮一石。/p
孙伯仲激动的把那十两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是真银子。/p
孙伯仲拿着银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狠狠踹了一脚麾下的军士,那军士吃痛,摸着屁股骂了一句娘,他才确认这不是作梦,赶紧把银子揣到了怀里。/p
这一刻不止他麾下的军士眼睛红了,那些排队领粮饷的青壮更是伸长脖子发出了一声声惊呼。/p
“我滴个娘啊…”/p
“一石米粮啊…”/p
“真给呀…”/p
孙伯仲的麾下怕那些人起觊觎之心,立刻把米粮围起来挡住其他人的目光。/p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没有人比他们更懂了。/p
他们手里的米粮可不止一石,而是十几石。/p
那是因为他们手里提的人头有十几个。/p
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认识到人头和军功的重要性。/p
正在排队的人群中,其他的逃军更是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冲出来。/p
“孙头儿,你的户籍和小的们不一样啊。”/p
孙伯仲麾下的军士拿起孙伯仲手里的木质户籍,好奇的看了又看,再和自己的比了比。/p
他觉得还是木质的好。/p
“你看,咱们的就是不一样。”/p
“我的也是呢。”/p
“我也是,你看,你看。”/p
孙伯仲麾下拿到人头的十几个军士,纷纷拿着自个儿的木制户籍凑了上来。/p
其他没军功的,看着他们的木质户籍,心里全都酸溜溜的。/p
“唉,你们看,咱们还发了一道杠,说是带肩膀上的,你们瞅瞅你们有没有。”/p
这群人一阵寻找,结果包括孙伯仲在内,只有那十几个军功在身的人有肩章。/p
剩下的人除了多领了三两银子以外,一无所有。/p
这种物质上的差距,使他们心中生出巨大的落差感。/p
这种落差催促着他们,迫切的想要获得军功。/p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逃军畏敌怯战的心理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p
“饭菜来喽。”/p
演武场内,一群红着眼珠子死死盯着孙伯仲一队人的人们,被饭菜的香味儿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