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脑袋一鼓一鼓的疼,悄悄的攥紧了拳头,指甲盖都戳进软肉里才清醒了几分,随着前面人低眉顺目的走。/p
背阴地方二十几个宫女站成两排,冗长冗长的宫墙一眼望不到头,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开始有人东张西望的打量,毕竟进了宫门,见识了皇家气派,要说半点不好奇可都是骗人的,继而响起细细索索的说话声。/p
右手边一道视线扫过来,有容却没有半分交谈的yù_wàng。/p
冯德顺可一直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暗处必定有人正盯着!/p
这点小手段,实在为难不住有容,这个自认为见过些世面的老女人。/p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又可能也只是没多一会儿,从岔道口拐出对一位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穿着藏青『色』绣竹子常服,浓密乌压压的头发向后甩了辫子。星眉剑目,身材修长,英俊的五官却过分的冷凝。尤其是身后边还有个弓着身子恨不能一路小跑的太监笑的一脸谄媚,更趁的他一身的富贵fēng_liú气。/p
有容略抬头扫了一眼来人,脊背一僵马上收了视线垂头死死盯住脚底下的砖缝。大气都不敢喘,恨不能将边角里头小土粒儿都数清楚喽。/p
来人正是四王爷,是之前得罪那位了不得一样李管事的主家,也是皇爷的第四子,更是下一个王朝的主宰!/p
打头领路的太监利落的跪下,扬声给请安。/p
四王爷脚步一顿,也没叫起,虚虚的点了一下一群正请蹲儿安的宫女:“今年新选进的?”/p
“您圣明,一猜就准。”小太监恭维。/p
四王爷笑骂了一句‘德行’,甩了个荷包走了。/p
轻飘飘的,捏在手上没半点重量。/p
小太监笑的牙不见眼,对着人家背影磕了个头:“奴才恭送四王爷,谢爷的赏。”/p
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人物,生的好、『性』子也和气。女孩们都过了十三四,大多都羞红了脸,还有胆子大的够着往身后看的。/p
等到地方,宫女们个个面亮腮红的,小太监忙上前小声说了缘故,冯德顺挑挑眉笑了。/p
呸,家雀扑棱着翅膀也知道往高枝儿上攀!/p
……/p
冯德顺手里拿着花名册,点到了出来分住在一个屋子。/p
都是宫里赏的铺盖衣裳,进来之前就都知道的,家里东西能带进来的也两三样不犯歹的,可以留着当个念想。/p
新来的宫女们都住在储秀宫西北角的一溜小隔间里头,五个小姐妹一个大炕。/p
看着都一样,其实还是有讲究。/p
譬如有容她们分的这一间,早晨太阳上来的早,屋子里头亮堂没『潮』气,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呢。/p
这不吗,东西还没收拾完双喜就来了。/p
“容姐姐……咳咳……”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端的是欲语含羞。拿了帕子捂着嘴,才轻轻咳了两声,眼睛已经酿出水光点点。/p
又是这幅死样子,看着不争不抢,什么好东西都等着人送到嘴边上。/p
有容扯了扯嘴角,实在挤不出个笑来。/p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她怂的很。要不是怕在宫里惹出事来,有容现在冲上去掐死双喜的心都有,哪还摆的出什么好脸『色』来。/p
往常不是这样的?/p
双喜一肚子的问号,摆开了擂台做戏,谁知道竟没个‘捧哏’的。可实在不想回那间又阴又『潮』的屋子,只能闭着眼睛继续:“我来帮姐姐收拾,这儿阳光晒着舒坦,才进来站一会儿嗓子上的痒痒肉都跟长死了似的。”/p
有容嘴角几不可见了一勾,依旧没接话。打小一起长大的,她太知道双喜无利不起早的脾气。在家的时候也是,一旦瞧中了有容手上什么物件,从来也不开口要,只一味的哭家里多么多么不容易,她过得多苦,没有姐姐那样的福气!/p
有容傻了多少年,面矮心软还眼瞎,不知道让双喜明的暗的占了多少便宜去。/p
双喜扬兴惯了,算计一把没成,小脸马上就带出些不高兴来。/p
可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忍不得了:“您可真敢说,嬷嬷才刚说完宫里头忌讳多,什么‘要生要死’的字眼儿甭挂在嘴边上。您敢说我们还不敢听呢,劳烦您挪一步到外头去,省的我们跟着吃挂落。”/p
一番话说得憨直又爽利,堵得双喜脸涨的通红,急忙分辨:“都是我不好,说话没妨碍,姐姐千万饶我这一回。”/p
姿态极低,这会儿是真的泫然欲泣,还盼着有容能站出来帮她说一句。/p
凭这念唱坐打的功夫,就已经甩了多少人一条街去,有容真是白瞎多活了一回,还自叹一声‘差距’。/p
憨直姑娘笑了:“我今年十三,腊月生的,怕还真不一定当的起你叫‘姐姐’。”/p
选进宫都是十三到十五岁之前的孩子,双喜跟有容年纪仿佛,再过两个月就十五了。/p
人家说的可不是嘛!/p
周围传来底底的嗤笑声。/p
有容不愿意节外生枝,终于张嘴说了第一句话:“先回吧,一会儿嬷嬷还得教导规矩。”/p
劝了她走,双喜算盘落了空,也不好意思再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