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淡笑的脸,我生生打了个寒战,实在想不到这样一双纯净的眸子染满血腥的样子。
如果他是张良,那他小小年纪便是经历了亡国灭族破家之仇,如果他是张良,他散尽家财,弟死不葬,遍走天下便是为了那搏命一锥,可是所有都失败了,隐藏在他内心下的,该是怎样的恨意。
正在两相僵持之下,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我的遐想:“公子,这些还是照旧放在那里吗?”
听到声音,我回头,只见那车夫模样的人站在阶下,一身短打深衣,罩裙,单履,腰间系着一条长巾,一担竹简撂在旁边,正抬起头等着少年的示下。
少年别有用意的扫了我一眼,笑了一笑,才抬起头转向车夫,温和咐车夫道:“还放那,麻烦了,等下让福伯将饭蔬放在长廊里吧,今晚正好是十五,也好赏赏月”。
车夫点了点头,蹲□,将担子放到肩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脱了鞋履,踏上台阶,迈过门槛走进屋子。
看着这一担的竹简,我不由的想着,他所说的《帝业书》是不是在这里!
“它不再这里,在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低低浅浅的话语响在耳畔,热乎乎的气喷在肌肤上,让人脑中仿佛有什么爆开了一般!
我退开,突闻得一声温润润的轻笑,茫然抬头,正对上少年莫辨难测的笑吟吟眼神,顿时一囧,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在老人的带领下,我在自己居住的屋子里蒙头睡了半日,醒来时,天已大黑,唯有一轮圆月半洒屋中。
起了床,在房中摸索了半日,倒是在案上摸到了一盏油灯,但是对于习惯了电灯开关的现代人来说,油灯这种东西连接触都没有接触过,而桌子边更是没有可以点火的火折子。
叹息的放下,起身走到门边,拉开木门,顿时一股清旷冷冽之气迎面而来。山中的虫鸣之声在这初冬的季节也带了点丝丝的寒意。抬起头,带了点风霜的古木之外一轮皓月当空而悬,院中的一池寒水中淡淡浮现着梅和月的倩影。
无由端的,我想到了林和靖的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美则美矣,但是此时陌生的夜景,陌生的地方,黑夜带给人的总是一股寂寞和清冷之意!
正当我对冰寒清冽的夜景之中颇有些伤感之时,院中的门吱呀一声从外被推开了,一道灯光透了进来,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意,紧接着,那名老者提着一盏帛布灯笼走了进来,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显得愈加的苍老。
我站在台阶上,只觉得月光淡似冰乳。那老者只淡淡的抬了下眼,便转过身,整个过程都不曾发过一言。
我怀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转身掩上门,便跟上老者的脚步,和他慢慢的沿着□往外走。灯光微晃,四周都静悄悄的,黑洞洞的。
走了不多时,便看到一处开阔的地上有一幢秦汉时期的建筑,四周疏落着几盏石质院灯,在建筑的廊檐下放着两方香案,少年跪坐在一处背对着我的案前,青色的宽袍广袖深衣,在夜风中摇曳着,长长宽宽的衣袂从靠着的案前一直垂落到木质的廊上,柔弱的腰身,披散着的黑发犹自湿哒哒的,看来是刚刚沐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