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
他提醒,我拉紧他的手,轻轻应了声,
跟着他的脚步往下走,终南山山林茂密,罕有人迹,这小路,想来也是刚刚踩踏出来的,小路边,青藤草筋裹着云雾缠绕生长,和着远处那幽暗的林子和林子深处传来的幽深鸟啼虫鸣,让我的心异常的宁静。
走了大约一刻左右,眼前林木变的稀疏,一道清泉掩埋在柔嫩的青草野花间,再往前走,青草野花尽头有一处矮墙,矮墙上缠绕这不知名的花藤,数枝花枝从墙头探出,紫色粉色的小花躲藏在阔大的绿叶前,煞是美丽。
“这里是……”
张良微笑着,带着我走到门边,手扣在门扉上,轻轻推开,乌漆木门应声而来,眼前是一座静雅的院落,秦汉式的建筑,长长的木质长廊上,一方案几摆放在那里。
我回头,张良微笑着点点头,我提起脚,迈步进去,还未走进,一道迟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母亲?”
我微微扭头,辟疆从侧屋走出,身后跟着高一个多头的不疑。
“娘,是娘回来了”相对辟疆的冷静,不疑显得兴奋得多,从辟疆身后拐出,连履也来不及套上,便扑过来,“娘,你回来了!”
“不疑”我笑了起来,蹲□,接住他,摸摸不疑的脸蛋,笑着问:“不疑还好吗?”
不疑点点头,一双眼睛笑地似月牙一般。
“母亲,我们等你许久了”
抬起头,辟疆立在身边,一张小脸一如张良一般含着浅浅的笑意。
“辟疆”
我将辟疆也搂进怀里:“辟疆又长大了些!”
辟疆应了声,轻轻地问:“母亲那天突然不见,父亲说你回天上去了!”
我一愣,回头看向张良,却见张良只是微笑着站在身后并不打算回答,便扭过头看着辟疆:“娘答应辟疆,以后再也不走了,一直和辟疆不疑在一起,好吗?”
相对不疑的单纯,辟疆的心思更重写,想的也越多,也因为如此,才让我对他的怜惜更多。
“当真?”
我点头,拍拍他的小脑袋,笑道:“当真!”
无法忽略不疑眼中瞬间冒出的光华,他虽表面波澜不惊,可是他终究年纪太小,做不到他父亲那样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
“娘”听到不疑的声音,我微笑回头,“娘肚子里的小妹妹呢?”
我脸一僵。
“不疑”
听到张良微微责备的声音,不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忙噤口。
我起来,转过身,扯出一抹笑:“孩子没了……”
“娘,对不起……”
我摇摇头,张良走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望着我,漆黑的眼内泛着柔软的笑意,拉起我的手,往院内走去:“阿若,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若是阿若想要……”
这样的场景,这样仙一样的男子,这样清雅的嗓音,却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由脸一红,轻咳了声,嗔道:“孩子……孩子还在这里……”
吃过晚饭,已是皓月当空。
不疑和辟疆粘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回房睡觉。
坐在长廊上,张良从不疑辟疆的屋内退出,轻轻关上门
“子房”张良停下动作,我继续道,“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
张良略一挑眉,转过头,舒然而笑:“良说过,这一生唯求阿若而已,辛苦又何妨!”
他缓缓走过来,立在滴水檐前,抬手拉过横斜进来的枝桠,折下一朵花,微风拂过,衣袂翩翩。
我望着他,记忆仿佛回到从前,他乌江含笑,即使项羽折断手依旧谈笑自若,他拒绝水夫人时琴声幽幽,轻轻念着让我心动的歌赋,他淡然自持,鸿门宴上血雨腥风中让人难忘那惊鸿一瞥的泰然自若。
他的一生让人赞叹,从少年,到青年,再到而今,一步步走来,一步步的回首,一锥刺秦,潜伏十年,他张良从一介韩国贵公子成为一个谋士;挥师西进,鸿门一宴,他瞬间崭露头角,成为令亚父都胆寒的对手;彭城战败,借箸阻封,他帮刘邦组建最终兵围项羽的韩彭英三角拼图;荥阳成皋,十年鏖战,一个个惊天动地的计谋,一个个化险为夷的奇招,他张良最终以一曲四面楚歌,令项羽乌江自刎,也最终成为了大汉的开国帝师。
张良,他注定是要被历史记载的男人。
而我和他,无数次的分别,无数次的担忧,无数的悲欢,而今都已尘埃落定,我真的要感激上苍。
“子房”仰起头,他正走到我身后,俯□,低低应了声,却并不停下动作,将手中折的花插在耳际。
我一顿,张良起身笑道:“阿若想说什么?”
“我想听你弹琴!”
张良一愣,继而微笑,笑容明雅:“好!”
他将琴放到案上,放上熏炉,坐下,将手放到琴上,但见月光下,他十指修长美好,骨节分明。
轻捏起琴弦,微微一挑,琴声幽幽,好似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的场景,青衣华发,轻烟悠淡,蒙蒙的水光,淡淡的月华,如幻似梦。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伴着琴声,他悠然念着,竟是那首让我魂牵梦绕的……
“《山鬼》,是屈大夫的《山鬼》”
我起身,张良只是嘴角含笑,衣袖一拂,双手一付,琴声泠泠:“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我也不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