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雨中的人,或打着伞,或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绝大部分人既没有雨伞,也没有斗笠和蓑衣。/p
雨也阻挡不住人们的好奇心。/p
两个轿夫将左右两个轿杆摁在地上,一个轿夫掀开轿帘。/p
紧接着,从轿子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黄马褂和紫色长袍的的人来。/p
他就是侯公公侯总管:七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和眉毛全白了,嘴唇和下巴上没有胡须,白净的脸上愈发显得白净,侯总管的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拂尘。/p
侯总管向前走了几步,甩了一下拂尘,扫视了一眼匍匐在地的众人。/p
然后从一个头戴半圆形盔式军帽,身穿橙色牛皮铠甲的军士的手中接过一卷黄布,慢慢展开,用既尖利,又沙哑的声音道:“昌平公主、谭国凯接旨。”/p
谭国凯站起身,扶起夫人,向前走三步,重新双膝双手着地。/p
“罪臣谭国凯接旨。”/p
“罪妇昌平接旨。”/p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同时道。/p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金陵一别,靡日不思;一十九载不见其背,朝朝暮暮梦中萦绕。”/p
“靖难之变,殃及皇妹;兄虽贵为天子,然兄妹之情未忘。”/p
“闻皇妹依然康健,足慰皇兄牵挂之心,念皇妹五十寿诞,送金挂一顶,黄金千两,千里遥祝,聊表皇兄思念祝贺之情。钦此。”/p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齐声高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昌平公主的眼睛里面噙着泪,这道是圣旨,却又不像圣旨的圣旨,情真意切,昌平公主不由得不喜极而泣。/p
冉秋云从衣袖里面掏出一条手绢,递到昌平公主的手上。/p
林蕴姗跪在谭国凯的身后,她表情木然,脸色灰暗,和跪在她身旁的儿子谭为义面面相觑。/p
对林蕴姗来讲,钦差大人突然驾临,有如晴天霹雳。/p
自己在谭家大院算计经营了十几年,从不把昌平公主放在眼里,而皇上的一道圣旨,顷刻之间便让不可一世的林蕴姗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和微不足道。/p
更糟糕的是,钦差大人的突然出现,对她们母子俩的阴谋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p
翟温良站在院门里面的,院门外的高台上容不下所有的人,所以,大部分人只能跪在——或者站在院门里面的走廊上。/p
因为有人站着,所以,翟温良就不显得那么突出了。/p
此时此刻,翟温良的心情比林蕴姗和谭为义母子的心情还要糟糕。/p
站在翟温良身后的还有马府的二少爷马啸天。/p
此时,马啸天的父亲马清斋正跪在谭国栋的身后,在谭家人的眼皮子底下,马清斋不得不装装样子。/p
连章知府和茅知县都行了跪拜大礼,他马清斋算哪根葱呢!/p
昌平公主泪眼汪汪,泣不成声。/p
她以为此生和皇兄天各一方,再无牵连,她早就忘记了公主的身份,并打算在歇马镇过一辈子平头百姓的生活。/p
可现在,皇上竟然派钦差到歇马镇来为她祝寿,她的心情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平静了。/p
侯总管、章知府、茅知县、谭国凯和冉秋云劝慰一番之后,昌平公主的心情逐渐平复。/p
众人簇拥着昌平公主、侯总管和谭国凯走进谭家,走进齐云阁。/p
一路上,侯总管紧紧地抓住昌平公主和谭国凯的手,一直到见到老太爷和老太太才松开。/p
双方施完礼之后,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将侯总管安排在老太爷和老太太中间的位子上坐下。/p
昌平公主和谭国凯要留侯总管在歇马镇逗留些时日,但侯总管以皇命在身为由坚持酒宴结束以后就启程回京复命。/p
于是,开席的时候,有三个人离开了齐云阁,这三个人就是谭为仁、谭为礼和二墩子。/p
按照大太太和老爷的吩咐,他们要去准备一些上好的人参、陈酿、皮毛和茶叶,在侯公公等人上船之前,务必将这些东西装箱送到船上去。/p
未时过半,谭老爷携夫人和所有家人站在码头的栈桥上。/p
站在谭老爷和夫人身旁的还有章知府、茅知县和盛、马、茅、荣等几大家族的大当家。/p
码头上人山人海,钦差大臣的出现,在歇马镇引起了很大的轰动。/p
歇马镇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p
雨停了,但老天爷仍然阴沉着脸——雨随时有可能降落。/p
插着龙旗的大船停在栈桥的西边,两块跳板搭在船上和栈桥上,几个船夫正在做开船前的准备。/p
甲板上摆放着十二个做工精致的紫檀木箱。/p
木箱上盖着油布,木箱里面放着谭为仁、谭为礼和二墩子精心挑选的人参、陈酿、皮毛和茶叶。/p
九个木箱是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给皇上的回礼,另外三个木箱是送给侯总管的礼物。/p
谭为仁很会办事,送三箱东西给候总管,这是他的意思,当谭为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和夫人的时候,老爷和夫人一个劲地夸为仁脑子活,会办事——他们自己竟然都想的这么周到。/p
登船之前,侯总管给昌平公主行了跪拜之礼。/p
侯公公说,圣旨在手,皇命在身时,他代表皇上受了昌平公主和谭国凯的跪拜之礼。/p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皇上交给的使命,自然要以人臣之礼跪拜昌平公主千岁之身。/p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将侯总管扶上跳板,两了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