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仄仄的石阶下了十几级,经过三个狭长的、阴暗『潮』湿的、无法辨别方向的通道以后,侍卫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p
侍卫借着墙洞上的松油灯的光,从一串钥匙中『摸』出一把,将铁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铁门,然后端起墙洞里面的松油灯,猫着腰走进牢房,将松油灯放在门旁边的墙洞上。/p
“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欧阳大人说紧要的事情。”侍卫道。/p
侍卫和赵顺留在了牢门外。/p
欧阳若愚和谭为琛低头猫腰走进牢房。在进牢房之前,欧阳若愚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侍卫的手上,“兄弟,我们和代王有重要的事情谈,可能要多耽搁一点时间,给兄弟添麻烦了。”/p
侍卫什么都没有说,径直朝通道的另一头走去,他大概是想看看欧阳若愚塞给他的银票上有多少两银子。/p
欧阳大人掌管刑狱多少年,对狱中的规矩太了解了,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平时没有别的进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p
欧阳若愚塞给侍卫的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五百两的银票,他一共准备了三张,到底需要几张,他不知道,所以多准备了几张。/p
牢房里有一张床,床上铺着很厚一层稻草,稻草上铺着一床棉花胎,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p
大概是睡着了,床上的人竟然没有听见开门声和说话声。/p
牢房里面非常『潮』湿,不时能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欧阳若愚环视四周,发现滴水的地方在墙角处,四面的墙上也在往下渗水,石墙上分布着一条一条的水渍。/p
谭为琛突然泪如泉涌。/p
欧阳若愚鼻子一酸,眼泪溢出眼眶,堂堂王爷竟然被关在这么个地方。/p
欧阳若愚和谭为琛走到床跟前,俯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代王。/p
代王胡子拉碴,面容憔悴。/p
代王确实是睡着了,欧阳若愚和谭为琛能听到微弱的鼾声,他们还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p
床前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五个坛酒子,三个酒坛口封的好好的,两个坛酒的封口已经打开,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空酒坛。/p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酒气——代王借酒浇愁,八成是喝醉了。/p
人长期呆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不知昼夜的鬼地方,滋味一定是很不好受。/p
见面的机会十分难得,让代王就这么睡着肯定不行。欧阳若愚拍了拍代王的手背。/p
代王没有反应。/p
欧阳若愚又用力拍了几下:“代王,你醒一醒。”/p
代王侧过身来,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你们是谁?”/p
欧阳若愚和谭为琛背对着松油灯,加上牢房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淡,代王朱桂是没法看清楚欧阳若愚和谭为琛的脸的。/p
“代王,我是欧阳若愚啊!”/p
“若愚兄?你果然是若愚兄?”朱桂拉着欧阳若愚的手,“你果然是若愚兄——是皇上让你来接朱桂出去的吗?”/p
朱桂激动不已,他紧紧地抱住欧阳若愚,因为用力太大,再加上大衣上的『毛』捂住了欧阳若愚的口鼻,欧阳若愚感到有些窒息。/p
代王的身穿一件狐裘皮袍和貂皮大衣,脚上穿一双皮『毛』一体的皂靴。/p
“代王,您看看这是谁啊?”欧阳若愚松开手。/p
“这——这是——”代王睁大眼睛,将脸凑到谭为琛的跟前——牢房里面的光线太暗,他一时还真认不出站在他面前的谭为琛。/p
谭为琛双膝下跪,两手扶地,给代王行了一个大礼:“外甥琛儿给十三舅请安。”/p
“是琛儿!”代王扶起谭为琛,然后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舅舅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在北京见到琛儿——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p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过代王的脸颊,消失在浓密的胡须之中——朱桂的胡子非常长:这里面有见面的喜悦,更多的是悲伤,舅甥见面的地方不对,这不由人不心生哀戚。/p
“十三舅,母亲知道你的事情以后,夜不安寝,食不甘味。”/p
欧阳若愚仔细检查了朱桂的脸,又看了看朱桂的手:“代王,你没有吃皮肉之苦吧!”——欧阳若愚打断了舅甥两个的对话,他这次来见代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p
“没有——没有人碰我,每天都有酒肉伺候,欧阳大人不用担心,朱桂好着呢?就是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憋闷的慌啊!来,若愚兄,快坐下。”/p
朱桂一边说,一边脱下貂皮大衣,铺在被褥上,“在这里讲究不起来,若愚兄和琛儿凑乎着坐吧!”/p
朱桂的精神状态比欧阳若愚想象的要好许多。/p
欧阳若愚拿起貂皮大衣,披在朱桂的身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p
欧阳若愚说完后,一屁股坐在被褥上。谭为琛则坐在代王的右边,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代王的手。/p
“看样子,皇上一时半会还不会放了朱桂。”朱桂很有眼力劲,他已经从欧阳若愚和谭为琛的表情、眼神和说话的内容判断出:欧阳若愚和琛儿只是来看他的。/p
“若愚兄,你怎么会到京城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丁忧之期尚未结束,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啊!琛儿,你怎么到京城来了?”朱桂拿起桌子上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