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愚坐在大堂之上，赵庭臻站在旁边。/p
茅知县坐在右边第一张太师椅上，尹县丞神情自若地站在茅知县的身后——他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接下来的问话。/p
在欧阳若愚看来，他刚拿到手中的两张牌很可能是茅知县——或者尹县丞特地为他准备好的两张牌。/p
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刀砍斧凿的痕迹。/p
既然茅知县——或者尹县丞想好了让侯三去见阎王爷，就一定想好了应对之策。/p
所以，接下来对吴胖子和侯三老婆的询问极有可能是一无所获。尽管如此，欧阳若愚还是要例行公事。/p
“下跪何人？”欧阳若愚看着跪在案前的吴胖子。/p
名如其人，吴胖子果然是一个胖子，身高不到七尺，脸上肉嘟嘟的，肥头大耳，双下巴，狱卒服穿在身上有些小，衣服的下摆遮挡不住硕大的肚子。/p
因为肚子太大，衣服前面的下摆比腰后面的衣服要高处许多。/p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狱卒吴从瑞，衙门里面的人都叫我吴胖子。”/p
“吴从瑞，你起身说话。”/p
“谢大人。”吴从瑞站起身。/p
“侯三被关进牢房以后，是你帮侯三到兴隆客栈去买菜打酒的吗？”/p
“是的。”吴从瑞头微低，斜眼看着欧阳若愚的脸——他显得很谨慎。/p
在谈到无关紧要的问题的时候，他的话比较多，而当欧阳大人提到紧要问题的时候，他惜字如金。/p
“是谁让你给侯三打酒买菜的呢？”/p
“是——是侯三。”/p
“侯三除了让你打酒买菜，还让你做什么了？”/p
“他还让小人顺便到他家走一趟，他想和老婆见一面。”/p
“侯三的老婆是你领进牢房的？”/p
“是的。”/p
“侯三跟他老婆说了什么？”/p
“说什么，小人不知道。小人把侯三的老婆领进牢房，把酒菜交给侯三以后就离开了。”/p
侯三和老婆说的一定是非常隐秘的事情，是不会让吴从瑞听见的。看情形很像是交代后事。/p
“侯三的老婆在牢房里面呆了多长时间？”/p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吧！”/p
“侯三老婆走出牢房的时候，神情如何？”/p
“脸上有泪痕。”/p
“侯三是重要的人犯，本官让你们好生看管，你们怎么能让侯三随便见人呢？你们吃的是官府的饭，这点规矩也不懂吗？”欧阳若愚这句话也是说给尹县丞听的。/p
“请大人息怒，侯三原是县衙的班头，平时，我们像兄弟一样，他提出要见老婆，小人就——小人是欠考虑，请大人责罚。”吴从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p
“欧阳大人，这全是小人的错，小人就差说一句：‘任何人都不准见侯三’，是小人的疏忽，请欧阳大人责罚。”/p
尹县丞走到吴从瑞跟前，双膝跪下，两手扶地。/p
尹县丞果然狡猾，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大人您也没有跟我说这句话啊。/p
欧阳若愚沉思片刻：“尹县丞，吴从瑞，你们都起来吧！”欧阳若愚说罢朝赵庭臻点了一下头。/p
赵庭臻走出后堂。/p
不一会，赵庭臻和曹锟领着一个女人走上堂来。/p
女人跪下。曹锟走到欧阳大人的身旁，和欧阳大人低语了几句。/p
“大人，我们到侯三家的时候，侯三的老婆正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两个儿子，母子三人哭的很伤心；侯三的母亲也躺在床上，一个郎中正在给老人家把脉。”/p
“难道侯三的母亲和老婆知道侯三要出事？”/p
“我看像。”/p
“孙虎有没有跟侯三的家人提侯三悬梁自尽的事情？”/p
“没有——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曹锟一边说，一边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p
女人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个子比侯三高小半个脑袋。/p
头上束着两个发髻，一左一右，从头顶耷拉到耳朵两旁，有些凌乱的刘海垂在脑门上，她的脸上没有脂粉，眼圈有些发红。/p
耳朵上有孔洞，但没有耳环。女人的上身穿着一件绣着素花的斜襟棉袄，下身穿一件蓝底百花扎染四瓣包边裙，脚上穿一双白底黑帮布鞋。/p
曹锟站正了身体；欧阳若愚开始问话。/p
“报上名来。”/p
“民女侯刘氏。”/p
“你是侯三的老婆？”/p
“民女是侯三的老婆。”/p
“起身说话。”/p
“谢大人。”侯刘氏站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尹县丞。/p
“今天，是谁到你家去传话，说侯三要见你的？”/p
“是从瑞兄弟。”/p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p
“他说侯三让他带话，叫我到县衙去一趟。”/p
“他有没有说侯三被抓的事情呢？”/p
“没有，到县衙，民女才知道我男人出事了。”/p
“侯三跟你说了些什么？”/p
“他跟民女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p
“什么莫名奇妙的话？”/p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让我好生照顾婆婆和两个孩子。”/p
“他还说了什么？”/p
“就这些。从瑞兄弟没有跟民女说，民女不知道侯三出事。民女要回家拿点衣服，侯三说，有这么多的兄弟照顾他，吃穿都不愁，用不着我送衣服。”/p
难怪欧阳大人没有在牢房里面看到衣服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