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事?”他挑目盯着雅各布上尉,眼神不再温和。
“请恕我直言,将军,”雅各布上尉向前一步,矗立在这张黑色的办公桌前,他知道此举很危险,但还是鼓起了勇气,严肃认真地说:“或许她是个好女人,但是并不适合您。”
他冷哼了声,唇边露出一抹微笑,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却是寒光湛然,“我猜这话你早就想说了。只是,你不觉得你的言论和你的做法相矛盾么?我并没有授意你放她进来。”
“抱歉,将军,我也没有想到,凯蒂小姐会在这里遇到胡夫上尉,胡夫上尉的升职令是总指挥亲自签署的,他早在上一次战争中就参军了,曾经是海军情报处的‘家庭乐团指挥’,潜伏在英国期间,获取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并且因此获得了铁十字……”
“够了,你是在说他具备职业间谍的良好素质么?安德烈斯·雅各布上尉,你把这样一个轻而易举就被治安联防军抓获的蠢货安插在艺术学校里?我想要的是那个潜伏在占领区的苏联女间谍,那只狡猾的‘猫’!可那份反对党人的名单上怎么会有‘山鹰’的名字,别告诉我,他是指望在治安军的监狱里查出什么实情?!如今这个蠢货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栋大楼里!”
“非常抱歉,将军,这是我的失职。”雅各布上尉低垂着头,表情十分凝重,他跟随了这个男人三年,从来没有哪一次,见过他的情绪如此激动。或许他该闭嘴了,但是胸膛中涌动着一股情绪,让他又开了口,“请原谅,事实上,我向您汇报过不止一次,他曾经供职于海军情报处……”
雅各布上尉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并不是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住了,而是他很清楚,这个男人已经在认真地考虑整件事情,“是我用人不当,我愿意接受处罚。”
他低垂下冰蓝色的眼睛,“你的话说完了?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你可以出去了。”
注视着这个行事干练、身材瘦削的属下离开,他再也忍受不了胸中的火焰,“豁”地一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窗台前面,这是这栋小楼里最隐蔽,也是最高的一个房间,可以透过狭长的窗子眺望到布鲁塞尔广场,广场那边有一座雄伟的大楼,洁白的大理石墙体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门厅非常气派,两侧是高大的立柱,国旗、党旗和军旗在风中招展,那是帝国海军司令部。
他黑色狭长的身躯笔直地伫立着在窗口,冷冷地盯着窗外,心里却烦躁的厉害,口袋里的烟盒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烟,太阳穴在猛烈地跳动着,如果说那个心怀不轨的企图接近她的墨菲斯·珀尔,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他真正的对手——弗莱姆·凯里斯,一个狡猾的无孔不入的“谍报之王”,才是真正的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利剑。他拉上暗红色的窗帘,整间屋子顿时暗了下来,缓缓地沿着黑色的大理石窗台,走到了沙发旁边。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间抚摸过放置在茶几上那个纸盒子上扎着的缎带,这朵玫瑰虽然有些蔫了,但是花梗上的刺仍然尖利,他冷不丁被扎了一下,刺痛让他抽回了手指,眯起冰蓝色的眼睛仔细看着自己的食指,指头肚上渗出了一滴猩红的血。
那血珠越来越大,终于积聚成了一道细细的血流,在黑暗中静静地沿着指头留了下来,他没有理会,因为黑暗能使他镇静,疼痛会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