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收拳拢袖,转身便走,只留下一个战栗的山林,以及一个傻眼的老叫花。
他忽然回头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提我的名字。”
花布袋弯腰拱手道:“也请莫忘了我今日所言!”
凌云霄头也不回的离去了,他既感到愤怒,又感到无能为力,这天下苍生的困苦难道是他造成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非要把这责任强加到他头上来吗?
更何况他还没那实力!有什么能力去管这天下大事?
只能是越想越苦闷,越想越烦躁。
即便他尽力使自己不去想,却挡不了脑海里如潮水般汹涌的意念。
在那一瞬间,即便只有一眼,他也见到了很多事情。
众生的哭喊,绝望中的祈祷。
他难道听不到吗?
他当然能听到!
先天道缘之体,与大道相融,自有万般神妙。
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
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
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
侧耳,有如天听。
一直以来,他的耳边常常有若隐若现的嗡鸣声。
他都只当是噪音,都是无关紧要的杂音,越是万籁俱寂之时,越是清净无人之地,耳边总有尖锐的鸣叫。
安静的令人发慌,甚至耳朵都疼了起来,越是安静,心中越是不安,只有找到一个不那么安静的地方,心里才能稍微放松。
而现在,那些声音分明清晰了起来。
一个声音,两个声音,无数个声音,萦绕在耳边,汇聚成一股浪潮声。
烦得他大吼一声:“为什么要找我祈祷?我又不是神仙!”
躁得他只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安静一下。
他忽然想到,他虽然没有实力,换了之前的他,却是有实力的。
若是换了他,又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凌云霄心中苦笑。
到头来,不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说不定已经升仙而去了,只留下一幅身体,哪里还会顾别人死活?
自己逃走了,却留下个烂摊子让我去管?
谁爱管谁管!
反正我不管!
他正要去找人多的地方安静一下,却忽然停住了,他的记忆也正在此时碎裂了一角。
那同样是一个备受煎熬,处在痛苦之中的凌云霄。
而且他能听到的声音,能够看到的事物,远比现在要多了无数倍,也痛苦了无数倍。
却见他颤抖着,伸出手来,在一块石碑上刻下了几个字……
凌云霄睁开了眼睛,惊醒过来,那块石碑?
不就是那块被他拍碎的石碑吗?
他立即调转回去竹林。
那老叫花捉到了一只野山鸡,正升起火来烤着吃,抬头见到凌云霄走了回来,抬起烤了一半的野山鸡笑道:“莫不是闻到味了?”
凌云霄四处寻找,却不见当初那块石碑,转眼见到老叫花底下正坐着块石头,一把推开了他,正是那块碎裂的石碑!
他拾起碎裂的石碑,组合起来,却是一块普通的石碑,上面原本刻着几个字,都已经被磨灭了,想来是这片竹林原先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找不到线索吗?
花布袋凑过来看着石头道:“这不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吗?有什么稀奇的?”
凌云霄也是无奈,正打算放弃,就在此时。
却见那石碑忽然震动起来,一笔又一划,开始出现了文字!
凌云霄不禁伸出手来,跟着字的笔划,他感觉到,这的确是他用手指刻画出来的字。
一丝丝的碎屑随风飞散,那上边的字一经现世,立即蒙上了时光的印记,出现了一层苔藓。
花布袋已经目瞪口呆!
改换时空!
这几个字不会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因为它不曾出现在时间当中,只有当它现世的那一刻,才会随时光腐化。
待碎屑散去,赫然只留下了三个大字——
“灭众生!”
凌云霄目瞪口呆,这难道是写给他看的吗?
花布袋不停赞叹:“神迹,神迹啊!”随即又道:“你认得这几个字怎么念吗?”
凌云霄一愣,指着这几个字道:“你不认得吗?”
花布袋摇头道:“这上古文字,我怎么识得?”
哪里是什么上古文字?
在凌云霄的眼里,它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文字,虽然是有些古字的意味,但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几个字怕是只有他自己能够认得,其他任何人见了,都会蒙上一层认知障碍,即便是认得的字,也会当做不认识。
又是改天换地,又是瞒天过海。
这是大神通啊!
为何要如此严防死守?因为这只是他写给自己看的而已。
难道他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会换一个人格?
所以刻下这几个字,用来提醒自己?
可这几个字……
灭众生?
亏你想得出来啊!
他还以为是什么很好的解决方法呢!
合着你解决不了众生的难题,就想着把众生解决了呗?
有你这样的吗?
凌云霄想到,如果不考虑道德的话,也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无数声音一天到晚在耳边嗡嗡响个不停,是个人都会烦死,那又能怎么办呢?
但这个法子太激进了,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凌云霄摇了摇头,口中直呼荒唐,他丢下石碑,不再去想这件根本没有可执行性的事情。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