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八年正月十六,定国将军陆离大婚,婚与凫水姚氏千里。
昨日里才过得上元,街头还有许多花灯没来得及卸下来,还留了不少喜气景象,倒像是为了特意衬上这成亲的日子。
花轿是从四王府里出来的,姚千里没有娘家,陆临封便让她到自己府上待嫁,姚千里没有丝毫异议,淡淡一笑,便就随着陆临封去了,连陆离都没想着要去知会,既然是陆临封做的安排,总还轮不到她去多嘴。
迎亲的阵仗很大,因为天宗帝正在陆府上坐着呢,这婚是皇帝指的,还要给做主婚。
……
“这比上回右相大人嫁女儿气派还要大,啧,这些达官贵人们哟,啧啧。”
“听闻陆将军与圣上素来交好,儿时便就玩在一处,这连纳个妾圣上都亲自来主婚,果然是不一样……”
“是纳妾?这么大的阵仗来纳妾?纳的谁家的姑娘?”
“不就是前些日子在状元公喜宴上同陆将军一道出来的那个,听说陆将军还特意求了一道赐婚圣旨,这可是……”
“就是状元公修了的那个?那个陆军将不是早就收了,怎么又要来纳一回?”
“咦,说的也是,难不成是弄错了,今儿个不是她……哎,谁知道,高墙大院里头的事儿!”
……
陆离踏着鞭炮声走到了花轿跟前,抬脚踢轿门,新娘凤冠霞披下轿来。
跨了火盆,却忽而听得喜娘一声惊呼,姚千里心下一顿,但凡是有她在的婚礼,似乎都是不得平静顺畅的……莫不是这回也要出乱子?
却听喜娘随即又转回了欢喜的腔调:“哎呦,新郎官儿等不及要拜堂了,真是好急的性子,定得百年好,百年好!哈哈哈……”
原来陆离竟然走到了火盆的另一头去等着姚千里。
陆离从喜娘手上接过姚千里,不顾他人惊诧,便执着姚千里的手牵着她往府门而去,姚千里对婚礼过程已经很是了解,知晓陆离原是不该在这里便来牵她,可是她的手被陆离紧紧的攥在手里,未免闹出更大的事来,她便只能跟着他走。
又是一阵惊呼声,姚千里头上盖着红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心中却是一颤,脚下便也顿了一顿,陆离在她头顶出声,“莫怕,跟着我走便是。”
姚千里稍稍又滞了滞,而后轻轻点头,两人进府。
“哎呀,怎么是进了正门,明明说是纳妾……”
……
周围是不绝的恭贺之声,可是姚千里却未听进去多少,她原以为这回的婚事她会毫不在意,可没想到却是紧张得厉害,甚至都有些害怕,唯恐再出点什么差错,她似乎是被下了什么魔障——不论为主为宾,她都不能出现在这种欢庆的场合。
一拜,二拜,再三拜。
礼成。
陆离要于酒席上敬酒,天宗帝坐在首席之上,笑得一派和气,“不知是何模样的美娇娘掳获了堂堂定国将军,合今日良辰吉时,定是一段大好姻缘!”
底下自是一片应和叫好之声,陆离难得的一直挂着笑,第一杯喜酒敬了天宗帝。
而后依次往下。
段引臣没有来,他身份摆在那里,在座的可谓是包纳了朝上的文武百官,而且天宗帝还在,姚千里还有个红盖头从头至尾的盖着,他若来却是只能赤/裸裸暴露于人前,便是他再怎么张狂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他也同林如烟说过,让他也不要过来,可是林如烟不肯,义正言辞的回道:“我与千里成亲时候都没能把喜酒吃完,这回怎么还能错过!”
这话正好被来找段引臣议事的陆离听到,将军的脸黑了,看了林如烟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段引臣便去与陆离说事,只丢下一句:“唉,你好自为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副同情的神色,林如烟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之后段引臣却未再提过此事……
所以林如烟今天出现在了宴席上。
这宴席上的人林如烟认识的并不多,只是去过了右相府上的婚宴才得了些脸熟的,可却也只是脸熟而已,他并无官职,没有谁会特意来结交他,他自也不会去巴结旁人,这回也是,他便独做于席上,并不同他人搭讪,只是他此次的被安排的席位挺高,有不少人都探究的朝他看过来。
林如烟还没发现首席上的圣上就是他那日里弄晕在巷子里的那人,起身回敬方才给他敬酒的那人,豪爽的一饮而尽。
可是今日天宗帝却似乎很是高兴,与诸臣子说话也比寻常时候随意了些,原本因为皇帝来而有些肃穆的场子渐渐欢脱了起来,有几个喝高了的还走到天宗帝近前去敬酒。
林如烟也跟着凑热闹凑过去看,他其实已经喝了不少,但是酒量好,此时不过是稍微有些迷糊,一面挤到了人前去,一面心道:多少人看不起他这土匪的身份,想当初白云县大大小小的官员爪牙恨不能将他剐了炖汤,可是今日他却和那帮衣冠qín_shòu拉着狗眼盼着的高官权贵们一席而食,林如烟心里头想得美极,面上也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又道老子待会儿也要给这朗国顶天的天宗帝去敬一杯酒,修我白云寨与朗国皇室之好……
林如烟朝朗都玺走过去的过程中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了手里的酒杯,嘴里咕哝着骂了声娘,再继续往前去。
“圣上万安,草民,草民……”
说不下去了,林如烟看清了天宗帝的脸。
林如烟的酒也彻底醒了,他没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