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不远,湘兰就道:“姑娘走的路不是往老夫人院的,倒像是回淑景院的。”/p
“是,就是回院的路。”/p
她不解道:“不去太夫人那了?”/p
“这么大的雨,祖母应该早歇下了。”/p
“您该不会是想躲着流丹丫头吧。”/p
湘兰一言道破她的心思。/p
“嗳,也不知哪里不好受,只不想看她罢了。”/p
流丹和画黛,她待她们算不薄,可这两人终是与她分道扬镳了。伴了数月,即使不算笃厚,那也有情分。起初她没察觉到,可当她们走了,倒像是风吹散了似的。/p
“你别伤心,好容易养好的身子,再想那些事吧。”/p
“倒没什么,只觉得来的快,去的也快。”/p
湘兰则说:“您顾那些丫头是疼她们,她们自己不珍惜,觉得离了这地方就是离了火坑,日后她们过得是好是坏也与我们无干系了。”/p
“你看得清楚,反倒是我老多心。”菀昭淡淡地笑道。/p
“您不妨这几日多关照点芸儿,她正被柳家那母子缠的头痛。”/p
湘兰算认清了柳婆子和柳大郎那副嘴脸。家里多收了个女孩,就当多添了个佣人伺候他们,但凡女儿家有一点不好,就忍不住笞打她。等姑娘长大了,再贴补给儿子当侍妾。/p
“柳家真真是一窝无耻之徒。好好的芸儿从小到大为他们忙活,等到了出阁的年纪还要被柳家继续糟蹋。”她不禁啐道。/p
“那柳婆子一时半会儿我是动不了的。夏婆婆才领了事,在没坐稳管家前,是不会处置哪个执事的。倘若她是我们这边的,我也不会一句都说不上。”/p
菀昭在冯府的处境犹如寄居的梁间燕子,明明是她自己的家,却还得步步小心,步步算计。她既无法去除沉痼,又无法革新,只能面前维持着旧架子,让它不倒罢了。/p
“您不妨先留下芸儿。她是您的婢子,就是出嫁了也得经您的同意。”/p
“只恨我没那么多时间了。”/p
再过一月,她就要身披嫁衣裳入裴宅了。她想保住怡园,就得在这短短一月间决断了。只怕家里重重阻碍,让她一切徒劳了。/p
湘兰问:“你在想什么?”/p
“没,我只是想若我走了,芸儿该怎么办。”菀昭编了个谎话。/p
“总有帮她的法子。”/p
菀昭只想如何夺得怡园,如何能守住她唯一的东西。/p
等到了淑景院,便见一堆小丫头在檐角下玩水。丫头纷纷伸着手试探雨,纵使是黑黢黢的夜下也不耽误欢笑。/p
忽地见她们拿个什么东西,几人争着,近瞅她们并不是抢持,而是凑在一起看什么东西。/p
菀昭好奇地问:“嗳,她们在干什么?”/p
“不知道呀,我过去问问。”/p
菀昭拦着她,“你成日束着她们,她们见了你会遮掩的。”/p
湘兰管教下人,自有她那一套。无论老的、小的,她都一视同仁,有错的一律惩罚。就连伺候菀昭许久的许奶奶偷吃了块糖果子,也会被她唠叨上几句。/p
那些总角之年的小丫头,均不愿拘束着,被湘兰说教几句就烦了。其实她们也没差几岁,丫鬟们只碍于她的管事身份,才处处躲着她。/p
菀昭笑吟吟地问:“你们在干什么呢?”/p
“是姑娘啊。”/p
“我们在玩这个。”/p
原来是只挂在檐下铜铃铎。/p
“你们好端端拿看风向的铃铎干什么?”菀昭笑问。/p
“这铃铛从檐上落了下来,刚好掉到了我的手里。”/p
使女边笑边摇着铜铃。/p
“是啊,那铃铛做的小巧,而且出的声也和其他的不同。”/p
“声音好听极了。”/p
她们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话。/p
“让我也瞧瞧。”/p
菀昭接过端详了,她仿佛见过这只风铎,不禁看得出神。/p
湘兰在后面小心提醒着,“姑娘,夜里风大,快进屋吧。”/p
“啊,是该回去了。”并对那群使女说:“这只就送给我吧。”/p
“行啊,行啊。”/p
使女们笑靥如花,或许青春闺阁少女大抵如此吧。/p
进到屋里,正见芸儿在绣帘后掩面涕泣。/p
“怎么了,哭成了泪人了?”她忙掀珠帘去安慰她。“可是柳家的人找你麻烦?”/p
芸儿哭得不知有天地,自顾自的埋头悲戚了。/p
湘兰小声道:“她哭伤了心,等她缓缓在扶她到床上。”/p
菀昭顺她的背,在她耳畔轻声劝道:“别哭了,别哭了。”/p
只闻得她的哭腔,以及她囊中的铎声。她挥手教湘兰退下,自己徒陪着芸儿。渐渐的她的哭声尽了,她才沉声道:“去洗把脸吧。”/p
“我不晓得哪里得罪了他们,竟这般,竟这般。”/p
芸儿又泪下,话哽噎在喉。/p
“别想那些个了,若他们待你不好,自有夏婆婆管他们。”/p
“姑娘,”芸儿扑到她怀里,哭了好一阵。/p
菀昭除了拍她的背,就什么都不说了。/p
芸儿忽地咬牙跪下,“姑娘,我给您跪下。您答应我一件事,让我一辈子伺候姑娘。您答应了,下辈子变牛变马也伺候您。”/p
“使不得,使不得。”她错愕不已。/p
“柳家不是人待的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逼我做妾房,我不依。那柳大就要强占我,明里暗里使手段强迫我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