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吗?/p
不,这不可能。萧仕明把眼睛闭上,然后睁开。仍然是常冬梅,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如果刚才她的面部表情是焦虑中伴着一丝欣慰,现在睁眼再看时,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准备翻墙逃课的小学生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常冬梅就是那个教导主任。/p
一旦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萧仕明便真像个小学生一样,咧开嘴、眯着眼,给了常冬梅一个大大的“讨好”的笑,故作轻松地招呼了一声:“来了?”说着就打算坐起身来,掀被子下床。/p
“你干什么?”常冬梅一声断喝,用眼神把萧仕明“杀”得靠在床上不敢动弹。萧仕明坐在床上,确也感到起身时头还微微的有些晕,便假装随意地停止了手上掀被子的动作。常冬梅严肃地开口问道:“听小郑说,你又抽烟了?”/p
萧仕明靠在床上气虚体弱,只得使出一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听小郑瞎说。自从上回你来办公室视察之后,我再也没抽过烟。就是今天早上感觉太困……对了,现在……我在……”说着,萧仕明四处看看,又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病号服,哦,没错,是医院。便又问:“还是今天吗?”/p
常冬梅一如当年的执着,决定先跟萧仕明讨论他犯的错误,开口一说话就有些痛心疾首,说:“困了该休息还是该抽烟?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啊,萧大队长。”/p
“是是是,常老师。”萧仕明摆出一副虚心接受的姿态,差不多要给常冬梅作揖了。一边小心地又问:“今天星期几……事儿……怎么样了?”/p
常冬梅叹了口气,告诉他:“你是昨天下午被送进来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常冬梅斜了他一眼“你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p
“哦……”萧仕明点着头,又问:“我没病吧?”问这话的时候,萧仕明想起了三年前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罹患脑淤血的老队长……他们是从同一张沙发上爬起来的吗?……虽然自己只是头有点晕,但想到老队长,还是让萧仕明忽然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之怀疑起来,抬起头心虚地看着常冬梅。/p
“如果你再不注意身体的话……”常冬梅还想一直严肃着说几句狠话,可看到萧仕明这个样子,心里就再积不起那么多的气来了,叹口气,说:“你在医院的事情我们没有告诉……你妈妈(他俩离婚了,常冬梅不能再叫妈,不知怎的她也从来没叫过胡阿姨,在跟萧仕明有限的接触中一直这么含糊着)她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你若不好好照顾自己,反倒要让老人替你担心吗?”/p
一番话戳到了萧仕明的痛处。他不怕工作辛苦、不怕敌人险恶,可如果真的像老队长那样生活不能自理……萧仕明打了个寒颤。他重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对常冬梅笑道:“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就像……你离开我。”/p
常冬梅似乎不想听到这话,把眼睛耷拉下去,不看他,问了句:“我去给你弄点稀饭什么的。”说着就要走。/p
萧仕明一把拉住了常冬梅的手,说:“冬梅,我是说真心话,我很庆幸你离开我了。要不就我这样的,不仅照顾不了你,可能到头来还得你照顾我……你这么好一人,还不得冤死啊?”/p
“你贫不贫啊你?”常冬梅把萧仕明甩开。/p
“哎哟。”萧仕明捂住自己的胸口叫了一声。/p
常冬梅回身看着他,紧张地问:“怎么啦,哪儿不舒服?”/p
“受伤了,心疼。”萧仕明答。/p
常冬梅盯着他看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直起腰,哼了一声,说:“该贫的时候你假正经,该正经的时候你就开始贫。”/p
萧仕明把手从胸口放下,很正经地问:“你倒说说,我什么时候该贫,什么时候该正经,我一定虚心接受、努力改正。”看了一眼常冬梅,又道:“要不你坐下说话?你一直让我这么仰视着——当然你知道的,我在心里一直都是仰视你的——脖子受不了。”/p
常冬梅满脸的阴晴不定,索性一甩头,恨恨的坐下来,说:“我从昨天下午一直陪你到现在,难道你睁开眼睛看见我第一件事不是该对着我痛哭流涕并保证痛改前非吗?”看见萧仕明张嘴又要说话,她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接着道:“我还没说完呢……第二件事,不是该对我感激涕零,然后要死要活、指天发誓地要求跟我复婚吗?”/p
萧仕明大张着嘴,看着义愤填膺的常冬梅,摇了摇头,说:“冬梅,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又没时间好好照顾你,说不定最后还会拖累你。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是真没想过要跟你复婚。怎么可能呢?我已经祸害过你一次了,不能再祸害你第二次。”/p
萧仕明话还没说完,常冬梅早已气得涨红了脸,叫道:“我犯贱,偏爱让人祸害行了吧?”一边说着,竟抬手直着萧仕明的鼻子,说:“你跟我装傻是不是?从你那双贼霍霍的小眼睛里我早就看出来你对我贼心不死,连我哥也是这么说的,你还在这儿跟我装。搞得你好像多高大上,非得让我求着你是不是?”/p
看着常冬梅伸过来的指尖,萧仕明都快变成斗鸡眼了,他抬手轻轻将指头推开,苦笑道:“有这么求人的么?”/p
常冬梅却理直气壮地道:“我这还不是在求吗?你给句痛快话儿吧,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p
萧仕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