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如释重负的送走了应声。他走在木造的韩桥上,中间一搭桥板随着脚步的节凑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似乎在问,好奇怪,方园几十里没有一个韩姓,为何叫韩桥呢?相传,韩信从军前由淮阴老家流浪至此,饿得眼冒金星,河边洗衣服的老媪给了他吃的,他告诉老媪他叫韩信,日后必有厚报,并用佩剑在桥桩上刻了个“韩”字。韩桥从此得名。/p
福来停下脚步转过身,目不转晴的凝望着应声的新家。他蓦然想起,应声过桥落水被救时爱梓对应声说的话,“这是文昌菩萨帮你取的名字”,而新家的韩桥又是如此不凡,这让他兴奋不已。他想,应声有文昌菩萨保佑,又能在不凡的韩桥成长,日后一定不凡!他放下了心,深情的轻轻的喊着:/p
“细孙子,应声,我放心啦!我走啦……”/p
尽管如此,他总想把这件事做得再圆满些,在他死后,要让谁都不知道应声在哪儿,谁都不知道应声的来历,让应声在新家没有任何牵挂的好好过日子。/p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不早了,赶紧回家,不能让家人起疑心!这是他唯一能为应声和步正光做的。/p
现在他的两条腿浮肿得把裤子绷得紧紧的,沉得比灌满铅还要重。他心急火燎的要赶回家,而两条腿不听使唤,只能向前挪着步……/p
福来依稀看到了自家的麦草屋,是啊,已经走到他天天往来的土路,快到家了。可是,他实在走不动了,扑通倒在地上。他的意志告诉他,不能死在路上,必须死在床上,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家人对他的疑问。他两手揪住路边枯草,艰难的借力向前爬行……/p
他两手流着鲜血,两膝淌着血水,血水已渗到裤子外边。此时乌云遮住了朝霞,从黑云缝里透出来的霞光射在他的脸上,啊!到家了!家里的人还熟睡着。他抓住门槛努力着站起来,血水顺着小腿流到脚面,他顾不得这些,两手扶着木门顺着墙壁走到床边,慢慢的爬上了床,他安祥的睡了……/p
应声不见了,爱梓哭得很伤心。沙布氏从丈夫身上翻过来下床去看个究竟,孩子确实不见了,奇怪!/p
“娘,会不会父又让应声过桥?”爱梓边哭边问。/p
“不可能,他浑身松劲早没有力气了,夜里一直睡在我身边。”沙布氏回答说。/p
虽然这样说可他们还是不放心。看了水桶和粪桶干裂没有泡过水的样子,他们这才排除了过桥的可能。难道把应声送人了?也不可能!福来没有离开过家啊。/p
突然沙布氏叫起来:“竹篮子没有啦!”/p
金山和爱梓围上来找,家里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竹篮子。当地有这样的做法,人家嫌孩子生多了,就把孩子放在篮子里,偷偷地送到没有孩子的人家门口。难道福来把应声送人了?三个人来到福来床边问个究竟!/p
“父啊,家里的篮子你看见了吗?”金山问。/p
“你果曾拿?篮子没有了,说句话啊!”见福来不吭气沙布氏着急地问。/p
“应声没有了,是不是送人了?”爱梓哭着问。/p
金山见他父亲不开口,急了,就去掀福来裹盖的单被,福来一动不动!/p
“老头子,不要吓我!”沙布氏边说边去摸他的鼻孔。“喔喔喔……”她大哭起来。/p
真是祸不单行,刚没了应声,现在福来又咽气了。看着福来肿得发亮还淌着血水的双腿,三人都哭了!/p
“啪……”一声炸雷,他们三人闻声冲到外面,难道是要下雨了?这可是福来和大家盼望已久的!“嘀嗒嘀嗒”开始下雨啦!老天也在为福来哭泣!久旱的甘霖滋润着他们干瘪的躯体和憔悴的脸庞,眉宇间和腮帮子顿时舒展了开来!/p
远处走来一个穿蓑衣的人在大喊:“布福来,布福来,有救啦,政府下拨救济粮啦!”是队长送救济粮券来的。原来政府紧急下拨了救济粮,大队连夜开会分配到各生产队,上级要求今天一定让群众吃到救济粮。/p
沙布氏仰天大叫:“老天爷,你不公啊,福来刚走,天就下大雨,就送来救济粮!对福来不公啊!”/p
队长知道福来去世后,非常难过。他不但没有扣福来的救济粮份子,另外还多给了布家二十斤救济粮和二十斤返销粮券,他说:/p
“这是队里的机动粮券,全部给你家为福来办丧事吧!”沙布氏全家激动不已,连声感谢政府。/p
“给福来做口棺材吧!”沙布氏冷静下来说。/p
“没有木头呀!”金山为难的说。/p
“床、凳子,只要是木头都可以用!”沙布氏坚定的说。/p
“娘说得对,那怕睡地铺,站着吃饭也要为父做棺材。”爱梓恳切的说。/p
请来了木匠到家“抢财”。当地把人死了抢时间做棺材,叫做“抢财”。布金山在拆床,木匠看了把上好的床拆了做棺材心疼了。/p
张老爹和张老太带着刚领养的福来的小孙女,提着二十多斤米来吊唁。张老爹听说要把两张床都拆了做棺材急了:/p
“床拆了人睡哪里?死的已死了,活的还要活下去!”/p
“把我家堂屋的木柜抬过来改一改做成棺材。”张老爹毫不犹豫的说。/p
“这怎么行?”金山夫妇异口同声的说。/p
“这个法子好,老张义气!”木匠赞许的说。/p
“别提了,去年福来和金山到我家要马齿苋干儿让爱梓吃了打胎,我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