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自古以来便是中原腹心之地,其土地大多平坦,只要黄河治理得当,消弭水患,数万里沃野,粮食产量终归不低。/p
若是朝廷能再轻徭薄赋,善待河南百姓,只要年成尚可,崇祯六年的冬日就不是鬼门关,总还是能有大部分贫苦百姓可以撑过寒冬,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觅得活命的机会。/p
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p
山西大战,流贼尽数被消灭,朝廷明发上谕,停收剿饷,河南各州县也接到了这个命令,但这个命令实行的时间却是明年不收,崇祯六年的照收不误,是以官差们当然是不遗余力,牵牛拆瓦也要把赋税收上来。/p
这收税的对象自然也是困苦不堪的少量自耕农,什么宗藩亲王,乡官士绅,官差们当然是不敢去收的。/p
赋税收完,穷苦百姓手中留下的粮食,无论如何也撑不了整个寒冬,百姓有饭吃,任当权者如何盘剥,总也还能忍受,若是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那么打破这个吃人的社会便成了唯一的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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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河南府卢氏县郑家堡,冬日里只穿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旧棉衣,脚上只有一双草鞋,连袜子都没有的狗剩看着自家即将见底的米缸,再看看挤成一团,同样衣着单薄的自家老娘,媳妇,还有那一双儿女,眉头皱成深刻的川字,带着深深的绝望道:“便是和着木屑吃,这点儿米也撑不了两三天!”/p
他媳妇闻听此言,先是默然良久,然后才幽幽叹道:“日子是愈发不好过了,当家的,你看还能不能找庄主..........”/p
“借不到了,庄头说,咱们还不上,不给借.......”狗剩妻子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狗剩截断。/p
“儿,咱们还有什么能卖的?”狗剩他娘道。/p
“娘,连姐姐和妹妹都卖了,咱们又还有什么能卖的.....”狗剩环顾自家空空如也的陋室,苦笑一声道。/p
狗剩他娘闻听此言,默然无以应。/p
“那咱们郑家堡可还有树皮吃?”狗剩的媳妇期期艾艾道。/p
“没了,都没了.......”狗剩抬眼望着屋顶,目光涣散,声音虚无缥缈。/p
“唉!想当年,万历皇爷和天启皇爷在位时,日子不是这般过法,就算是到了冬天,总还能有个活路,今年,年景有不算好,赋税和年租却不曾短少半分,怎么可能有米粮下锅!?”狗剩他娘无计可施之下,不免有些怨念。/p
“官府说要加征辽饷和剿饷,东家的租子又重........。”狗剩倒是个明白人,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p
说来说去,不都是官府在鱼肉百姓这个根源!/p
“狗剩,俺只问你,这个冬天怎么过?”狗剩媳妇不想再讨论这些没用的问题,只想为最现实的问题。/p
“怎么过!?等过几天再说吧。”/p
狗剩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只能先把这几天有东西吃的日子过了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p
狗剩家里人闻言,只能沉默,屋子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异常压抑。/p
当狗剩一家正自为生计感到彷徨无计的时候,忽听得庄子里召集庄民的大钟响了起来。/p
“什么事,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儿,莫不是老天开眼,朝廷要发赈济粮了吗?”/p
狗剩觉得这似乎不可能,但他却又唉这样幻想。/p
“不管是不是,咱们先去看看再说!”狗剩他娘说完这话,也不多言语,径直带着狗剩,还有自家儿媳,孙子和孙女,朝着郑家庄庄民平日里聚集祭祀,开会的地方去。/p
他们这一路上,但凡碰着个人,都要问问是怎生会事。/p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大伙儿都是一头雾水,只有等到去到议事的广场才能见分晓。/p
郑家庄并不甚大,大伙儿走了三五分钟也就来到了广场之上。/p
“哎!?那却不是庄主吗,他怎么被捆起来了!”狗剩眼尖,一来到广场便瞧见郑家庄庄主郑梦准被五花大绑吊在那颗歪脖子大树上,他的身边,他的家人们也被五花大绑,跪了一地。/p
“这是怎生会事!?”/p
莫非是他们干的!?/p
狗剩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拿眼盯着站在土地庙前面的那十几个生人。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站在最前面,他有些高大,不怒自威,戴着一顶大毡帽,一身红衣,脚蹬皂靴,腰间挎着一柄单刀,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土地庙前集中的庄民们。/p
庄民们瞧见这些生人,本来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各自窃窃私语,可问来问去,大伙儿也不知道这伙人是干什么的,郑庄主为什么被捆了起来,大伙儿不得要领,自然而然地就安静了下来。/p
庄民眼中那个戴着标志性大毡帽的红衣中年男子自然就是李自成了,话说他被刘仁玉布置任务,放出刘家堡以后,便与李过,高杰,俞彬,顾君恩,白广恩,以及威震天和惊破天,还有李自成从前的十数个得力手下一道投河南而来。/p
他们出的潼关,便来到与陕西较近的河南府卢氏县,众人到的河南来,就发现河南的情况与千里赤地的陕西一样,百姓穷困,崇祯六年河南大旱,整年雨量极少,整个大地都干旱的龟裂了,年成自然是惨不忍睹。/p
冬天来了,穷苦百姓家里没有余粮,何以过冬!/p
唯有剥吃树皮而已,树皮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