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已经飞快置了小桌在上首,计晖走过去坐下,示意两人也坐,边道:“本是去找沉棋叙旧,听说来了你这里,干脆便过来凑个热闹。沉棋呢,怎么没见他?”
言十安心下暗笑,哪里用得着听说,老师怕是直接把话送到耳边了。
不过少卿大人都愿意做一做这表面功夫了,他当然得给圆上,于是道:“沉棋先生和老师都在隔壁客院。”
“哦?”计晖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人:“听起来这像是单独给李大人开的席面。”
“大人是小子秋闱时的座师,听闻小子出贡,特来提点三日后殿试要注意的事。”言十安举起酒盏:“小子多谢李大人。”
李晟深深看他一眼,举起酒盏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等你殿试的好消息。”
“必竭尽全力。”
李晟喝下这盏酒,又斟了一杯敬向对面:“难得有机会能和少卿大人对饮。”
“我饮酒的时候颇多,只是李大人身为京兆尹,事务繁多,没这闲功夫罢了。”计晖轻轻举了举,端杯浅浅沾了沾唇。
“下次少卿大人府中设宴,我若不请自来了,大人可别赶我。”李晟一饮而尽,起身道:“还有事忙,就不陪大人了。”
计晖也不留他,轻轻抬了抬手当是回应。
言十安将人送到门口,李晟就拦着了:“不必送了,陪少卿大人多喝几杯。”
“大人慢走。”
李晟回头看他一眼,意味不明。
言十安真就只将人送到院门口,回屋就听到少卿大人在吩咐下人:“给我换盏酒。”
那态度,将对李晟的看不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端起重新换上的酒抿了一口品了品,计晖点头:“原来是喝酒的人不对,这酒挺不错,回头让人送两坛到我府上去。”
“是。”言十安举盏:“多谢大人前来替小子解围。”
“你那老师一辈子不追名不逐利,整日里就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忙活,平日里帮把手还要嫌我多事,难得他主动让我帮个忙,我当然得帮好了。”喝了一口,计晖问:“章氏前脚做了恶,章家后脚就让李晟来做说客?”
“是做说客,但也不完全是为了今日这一件事。章相国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我成为他的爪牙。”言十安轻笑一声:“我若成了他的爪牙,之前那些事自然就揭过去了,而且还把我拿捏在手里,怎么收拾我我都得受着,章氏如今婚事不好谈,说不定还打算让我做了乘龙快壻,之前章氏丢掉的脸面这不就都捡回来了?”
“这是真把天下人都当成他章续之那般不要脸了。”计晖冷笑:“你言十安要是这点心气都没有,第一个气死的就是你老师。”
“我和章相国,永远站不到一艘船上。”
这语气……
计晖眉头微皱:“你和他有仇?”
“章家让我见识到,何谓仗势欺人。”言十安不应,但也不想否认,把话题带开了去:“今日若非表妹身边的仆妇警觉,后果难料。”
“倒是情深得很。”计晖也未多想,提醒道:“朝堂上他爪牙众多,一旦入仕,难免会和那些人打交道,多留个心眼。要实在撑不住了,便去投了太师吧!”
言十安心下一动:“您觉得太师很好?可在他出征之前,京城也有许多关于他不好的传言。”
“那些传言必是章续之的人传开的,不必当真。你可以说太师不作为,但是论人品,他章续之拍马都赶不上。”
计晖又喝空一盏,边斟酒边道:“曾经我也看不上他的不作为,身为国师首徒,实在是堕了国师的名头。可仔细想想,他又能做什么呢?除了撑起一杆旗立在那里,让朝堂不成为章续之的一言堂,也就只能在朝堂上打打瞌睡。再看如今,章续之还在那蝇营狗苟,而太师提着他的破缨再上战场了。”
计晖慢悠悠的斟酒:“他就像那杆破樱长枪,用不上时束之高阁,随你们如何。用得着了,濯缨弹冠,迫不及待想让人看看,他是不是还犀利如锥。这样一个人,便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让人愿意依附,他那一派的人最近走路都带风。”
言十安陪着喝了一盏,能坐到宗正少卿这个位置上,脑子里不空。
正说着,齐心进来了,随之一起来的还有被抬着走的沉棋。
“听说李晟走了,我过来瞧瞧。”齐心似是没看到两人在说话,挥挥手道:“你那些同窗过找你几回了,赶紧去。”
言十安起身:“大人,小子先告退。”
“恭贺你出贡,三日后等你的好消息。”
“是。”言十安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转身离开。
待他一走,计晖就骂:“急急忙忙把我请来赶走李晟,现下你又把他赶走,怎么,是怕李晟没吃得了他,担心我把他吃了?”
“那你可想错了。”齐心坐下,见沉棋也坐稳了便道:“我是担心你一下提点多了撑着他,我这学生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能想了些,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要是从你这听着什么,净去胡思乱想了,三日后的殿试怎么办?你要是殿试后再来,不多掏点好东西给他,我都不放你走。”
“殿试后这门我就轻易登不得了。”计晖摇摇头,以他的身份,去哪里,做什么,都有无数的人盯着,哪有什么自在,所以当年他才那么不愿意入宗正寺。
沉棋则问:“李晟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给章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