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饭,齐心夫妇领着言十安和时不虞送客人出门。
“总算是顺利结束了。”齐心抻了抻手臂:“一会你带上稚去鹤蔺郡会馆拜会,我已经托人打好招呼了,会有乡大夫在会馆等着你。”
齐心回头看他一眼,满眼的笑:“探花郎的拜会一般人可得不着,他们不会为难你。”
言十安和时不虞对望一眼,把这话应下来。
“行,那我们也回了。”齐心笑:“之前我替沉棋应承过当时来帮忙的人,待他好了来一场大雅集,如今他好得差不多了,这事也得落实了。浮生集如今紧俏得很,但凡是稍大一些的雅集都在那里办,你和成东家熟,问问哪天空闲,就近留一天给我们。”
“回头我问问他,您等我的消息。”言十安接下话,转而又道:“后日我便要上任,有些事想向您请教,想再耽搁您一些时间。”
齐心一听,立刻满口应下,其他事和学生的这事比起来算什么。
“你师母不歇午觉要头疼,你安排人先送她回去。”
齐夫人确实有些精力不济了,也不和他们客套,当即道:“那行,我先回。不虞,你有闲了多往我那去几趟,陪我说说话。”
只换了个姓,名却仍是那个的时不虞应好,扶着她上了马车。
言十安领着老师仍去了之前行冠礼的院子。
“还没撤呢?”齐心只以为是学生一时间没舍得,打趣道:“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是得多留一阵。”
言十安引着他到亲人位坐下,从言则手中拿过自己近日做的一些功课送到老师面前:“老师您先看看,稍等我片刻。”
齐心根本不多想,随意摆摆手,低头检查起学生的功课。
言十安和时不虞回了东房。
桌上放着一套不曾示于人前的青衣纁裳,外黑内黄大带。
前边的三加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经验和默契,言十安自行脱去外裳,张开手臂由着不虞给他更衣。
只是这一次,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心情也不如之前轻快。
拾掇好,时不虞捧起五旒玄冕,轻声道:“我把林大夫安排在附近了,便是有意外也应付得来。”
言十安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出去。
齐心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眼神就收不回去了,怔怔的站起身看着这一身诸侯亲王方可穿的这衣裳。
他心里虽有猜测,可当事实摆在他眼前了,他仍有些意外。
他的学生,原来真是皇室中人。
言十安坐到正冠席:“请老师为学生戴冠。”
齐心的手微微有些抖,却毫不含糊的接过五旒玄冕稳稳的戴到他头上:“这一冠,为师却不知祝辞为何,只能盼你孝友时格,永乃保之。”
言十安拜了下去:“学生拜谢老师。”
齐心哪敢再受他的礼,一把将人托住了,满心疑惑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老师,我行的正道。”
自己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却被他主动说了出来,齐心心下一松,笑了起来。
想说什么,又想起他要避于人前行四加冠礼,左右一瞧,问:“方便说话?”
“在这个宅子里,哪里都是安全的。”言十安引着老师进了屋,天气虽好,风吹在身上仍有丝丝凉意。
下人奉了茶后远远的退开了去。
“你是皇室中人?哪家的?为何会流落在外?皇室一点不知?”
“多年来无人知晓我的存在,如今已经有人猜到,便也不想再将您瞒在鼓里。”
能想到这一点,算是没白白师生一场,齐心点点头,一旦知晓了他的身份,便也立刻抓住了他这话里避而不答的地方。
“哪家的不能说?”
言十安抬头看向老师,第一次那么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人:“我的父亲,是计昱。”
计昱?
计昱?!
齐心瞪大眼,惊得都坐不住了,直起腰倾身向他确定:“先皇?是先皇?!”
“是。”
“怎么,怎么可能!先皇英明神武,唯一能被人说道的便是没有皇子,若你是他的皇儿,怎可能,怎可能……”齐心越说越激动:“而且完全不曾听说先皇有什么fēng_liú账,登基后便极少出宫,便是真有个流落民间的孩子,以先皇当时子嗣那般艰难的情况,也定会迎入宫中!”
“我的母亲,是宫妃。”
竟是宫妃!
齐心觉得自己应该更多一些质疑,这么大的事,哪是凭十安几言几语就能相信的。
可是,这是他的学生,从少年时就在他跟前,他看着长大的学生。
这些年常觉得他心思过重,只以为是因他出身太差,没人能帮他,所以需要比别人加倍努力才行。
如今回想起来,他何曾有过少年人该有的稚气天真,十四岁那会言行就成熟得像个大人。
若他真是先皇的孩儿……
“你的母妃是哪位娘娘?如今可还健在?”
“是丽妃娘娘。”
问什么就答什么的学生,让齐心不敢去想这其中托付了多少信任,却又觉得暖心。
他的学生,便是身份不知藏着多少危险,仍选择相信他。
竟是丽妃娘娘啊!
齐心又更信了几分,毕竟他说的是一个久居别宫,并非全无可能见到的娘娘,若是谎言,也太容易揭穿。
他将视线落到对面另一个人身上:“你都知晓?”
时不虞应是。
“如此说来,你的身份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