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仍在下,我起身走到窗前,推开木窗,浓重的湿气登时扑鼻而来。
站在高高的百酒阁上,大半个都城尽数揽入眼底。
雨中的都城青砖黛瓦、灯火阑珊,烟雨朦胧,仿若一幅壮观的泼墨山水画,唯美绚丽。
“于世,你还记得南晋的永安城是什么样吗?”
于世拎着酒壶,走到我身旁,一同遥望着眼前的城景。
“咱俩离开永安城时那么小,我早不记得了。”
他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
“但我记得永安城的上元夜。”
“比起东魏的上元夜要暖和,街坊巷边的树也都是绿的,开出墙头的山茶花姹紫嫣红,母亲最是喜欢。”
“每年上元夜,母亲都会带着我和兄长一起到城湖边上放莲花灯,祈祷南晋百姓安居乐业,祈祷父亲战无不胜,平安百年。”
娓娓道来的声音终止,余光里,于世正看着我。
“岁和,等我们回到南晋,上元节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去放莲花灯。”
四目相对,眼神交汇。
我用力点头,同于世许下承诺:“一言为定。”
于世伸出小拇指,像个长不大的少年郎似的,“拉钩。”
我伸出小拇指勾上去,“好,拉钩上吊,一百年”
拇指搭上拇指的瞬间,不等我把话说完,便被于世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扯,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垂头凝视着我,微醺的眸眼噙着少年憨厚纯粹的情愫和一丝丝痞邪的调皮。
于世浅笑柔声接上我未说完的话,一双星眸晶晶亮地笑道:“不许变。”
拎着酒壶的手揽住我的腰,许是酒劲使然,于世的目光下移,落在我的唇上。
无比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气息不断靠近,带着桂花香气的酒香萦绕在鼻尖,惹得滴酒未沾的我都有了几分醉意,脸颊腾地一下都跟着发起烫来。筆趣庫
我心跳如擂鼓,不知为何,有些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我跟魏驰亲密缠绵的画面,不停地在我脑海里跳现
明明不讨厌于世,可对于他的亲近,我的身体却本能地抗拒。
我试图推开他,于世却圈我圈得更紧。
“于世。”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抵在他胸腔的拳头,委屈道:“岁和,为什么?”
我用力踩了于世一脚,趁他喊疼时推开了他,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没为什么。”
于世不服气,拎着酒壶坐回他原来的位置:“是因为睿王?”
我态度严肃地提醒他:“于世,我已经没有贞洁了。”
于世不以为然地喝了口酒,悻悻然地反驳我。
“元玥姐姐说过,女人的贞洁不在罗裙之下,我觉得很对。”
“岁和,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你的心。”
“从你踏进睿王府的大门起,我便知道那一天总会来。但,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是该做的,我于世都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你,等着你。”
“你值得更好。”
于世也是个刺儿头,仰着下巴,半垂眸眼同我叫嚣道:“好不好,我说得算。”
沉默对峙了半晌,于世幽怨地看着我:“你该不是对睿王动了心?”
动心?
这话真是听我心头发慌。
“什么动心,乱说!于世,我看你是喝多了?”
我起身要走,于世服软拉住了我。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咱们聊别的。”
他眉头紧锁地坐在那里,撇着个嘴生起闷气来。
憋了半晌,他道:“我耐心等你便是,等回到南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话落,他将剩下的半壶酒都灌了进去,又从锅里捞出几片煮老了的肉,泄愤似地用力嚼了起来。
看着于世的这副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我实在做不到,刚跟魏驰欢好后,又跑来跟于世卿卿我我。
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水性杨花到要脚踏两只船。
更何况,这样对于世来说,太不公平。
至于魏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很好奇,魏驰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萧皇后肯放我离宫?”
我换了个话题同他聊起来。
于世不满地给了我一个眼刀子。
“又提他。”
他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情愿地回答我。
“据我打听的消息来看,是魏驰拿捏了萧氏一族的把柄。”
“什么把柄?”
我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都城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于世神迷兮兮道:“你猜,能让世家大族胆儿颤,能让萧皇后退步求和的,会是什么把柄呢?”
思来想去,我隐约得到了一个答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各朝各代的世家大族都逃不过“利”字,掌权归根到底也是为了“利”字。
我确认道:“难道是跟盐茶铁绸有关?”
“正解。”
于世继续道:“萧家这些年利用外戚的身份和权利,多次私自发放盐引,贩卖私盐以中饱私囊。你说,这事儿要是被魏驰给捅出去,萧家能好过?萧皇后能好过?”
“魏驰手上有证据?”
于世点头:“嗯,人证物证都在,就差些人联名给圣上上折子了,晏王和靖王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萧皇后和她身后的萧氏大族是他们的共敌,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能放过?”
我有些不解。
“若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