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古老的大院中,盛了满地夕阳的金光,四处都是质朴厚重的格调,令人莫名地心神宁静,然而在不断接近那处中心主屋的时候,方景的心情愈发忐忑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落日余晖中,依然熠熠生光的朱红门匾,上书“浩然正气”,黑底红字,带了不容抗拒的威压和信念,给予了他源源不绝的力量,是,这一次虽然没有及时行动,但是他对得起自己的一生正气!
方景深深吸了口气,好似从那四个大字身上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思想,他将视线落回了大门上,以军人笔挺的站姿和坚定的目光,踏入主屋。
警靴在年迈的青石板上踏出铿锵有力的响声,跨过门槛,踩在了焕然一新的原木地板上,再到细软华贵的毛毯,不同于大院外部的苍老之色,内部是全然不同的现代装潢。
而这种现代的装潢,巧妙地将雕梁画栋的古意与自身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无法分辨这是旧时亦或今日。
这里承载了他十岁以前的所有记忆,却在不断长大后与它渐行渐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已经惧怕进入这里,惧怕面对,那个曾经教导他正义的世界观的那位老人,因为……
如果可以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方景觉得,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偏偏,他的道正在被一步步的瓦解扭曲。
“你来了。”
主屋的大厅中,一位老者坐在正前方的上座,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质扳指,声音雄浑低沉,不带一丝情绪起伏,那是君临天下的大气磅礴。
方景只觉得在这个声音之下,头皮发麻,耳中生出了轰轰的空鸣,就好像突然沉入了高压水底,被极为强悍的压力包围。他明白,这是爷爷给他的惩罚。
“爷爷……”方景艰难地开口道。
威压在震慑来人片刻后,便迅速收了回去,上位的老者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眼垂头不语,但是腰板依然笔直如松的孙子,叹了口气道:“过来坐吧。”
方景点了点头,朝方老走了几步,然后在离他的主座两个座位开外的地方,选了一张普通的红木椅坐了下来。
方老哼了一声:“怕我?哼,做错了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方景回道:“不,只是觉得……”
方景犹豫了片刻。
“觉得什么?我没有教过你说话说一半。”方老随意的一句话,便令方景压力巨大,他硬着头皮道:“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哦?”方老故意拖长了声音,言辞中对方景的坚持轻蔑之意十足,“小景啊,你还是死脑子。”
他说着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历来威严的音质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怅惘:“跟你老爸一个驴脾气,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教出了你们两个愣头青。”
方景皱了皱眉,其实他一直觉得爷爷说的不对,他怎么就是死脑子了,不提在军队训练的时期各项智力考核,就是现在在队里面办案,他向来也是推理侦破的佼佼者,还有被迫和爷爷下棋的时候,他也没觉得爷爷的脑子就有多好使。
当然,这种话他是死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觉得自己没错。”方老放缓了语气,准备再次展开将“迷失”青年带回正道的教育。
方景思索片刻,回答道:“首先,当时夏芷失踪的时候,我们无法确定这件事情和花浅之有什么关系,娱乐界的言论在当时,和我们的计划并不存在直接关联,所以没有干预的必要,其次,由于消息封锁不及时,这件事情已经相当程度地被揭露出来,如果动用方家的力量压制,很可能暴露我们对花家的计划,再次,如果这件事真的和花家有关,而媒体动向又对荔枝台不利,花浅之一旦有所妥协,就证明了荔枝台和花家的关系,等于说我们可以多明确他的一处产业,对我们没有坏处。”
“嗯,分析地还可以。”方老点了点头,略显老态的脸掩不住他精光四射的双眼,他凌厉地瞥了眼方景,好似能将他彻底看透。
“最后一点确实算得上是这么做的好处,至少现在看来,花家小儿愿意把夏芷给放了,就是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算计着自己的荔枝台不能受损,想要顺水推舟,恒家查得也细,就算花家小儿不这么做,荔枝台和他的关系,也差不多能被揪出来了。”
方老将方景陈述中最有利的一点毫不犹豫地戳破,“至于第二点,小景啊,死脑子就是这么炼成的,在不暴露方家力量体系的前提下,镇压一条娱乐圈的消息,对你来说会很难?如果是这样,我真不应该把你从临州调回来。”
方景麦色的皮肤一红,有些羞愧。
“还有那个什么第一点,你是年轻人,怎么做事能比我还畏首畏尾,不要忘记,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应该放过一个!”
方老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老陈的狠辣,方景心中一抖,破口而出:“可是爷爷,我们不应该是为了大众的利益的吗?如果成为那种人,那怎么还……”
“怎么还有资格站在权利的最高峰?怎么还能达成作为一个军人的标准?”方老不急不慢地打断他,“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的心慈手软,只会在日后给他人带来更多的痛苦。”
“你以为放过夏芷的父母和那群闹事者,就是对得起他们了?是,你是尊重了他们的性命,但是你别忘了,如果夏芷不是花浅之抓的,如果她已经死了,这种通过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