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没能见到聂珩,却从赵大家的那里知道了后者去找柳东行的事,不由得心下暗慌。
聂珩当年曾嘱咐过她,不要因为柳东行对她有救命之恩,便太过亲近了。文怡起初虽然也记住了他的话,但后来接二连三地与柳东行偶遇,渐渐地就为他的身世生出测隐之心。他在太平山学艺四年,而她在那四年里,虽然与柳东行见面不多,心下却是越发对他有了好感,竟是将聂珩的一番告诫全都抛在了脑后。后来两人在顾庄重遇,柳顾氏提亲,她随长房上京等事,她都没跟聂珩交底。此时此刻,又怎会不觉得心虚?
想起大表哥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爱护,她便惭愧万分。
只是与柳东行的婚事,她早已是认定了的,两人不但有两世的缘分,柳东行对她的用心,也叫她感动。无论如何,这辈子她是不会再出家了,那就意味着她必定要嫁人。既然同样是嫁人,她宁可选择一个知根知底的柳东行,也强似其他的陌生人。至少,她对柳东行的脾气还算了解,嫁过去后,即便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也能心里有数。至于说柳东行的性情有什么不足之处,她也不担心,她已经认识他将近五年时间了,这五年里,他还没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呢!
文怡咬牙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要找机会与聂珩见一面,打听打听他都跟柳东行说了些什么,若他仍旧对她的这个未婚夫婿有所不满,她就得尽力去打消他的疑虑。大表哥乃是她极为敬重的兄长,她希望自己的婚事能获得他的认可。
拿定了主意,文怡便开始想办法捎信给聂珩了。如今她在侍郎府内院住着,聂珩则住在附近的小院,两人虽是亲如兄妹,名分上却仍旧是表亲。侍郎府的一干长辈。不知是真的看重规矩,还是有别的用意,完全没提起让两人见面的事,她早上去向于老夫人请安时,后者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提,说聂珩太过客气了。一场亲戚,便是在家里住些日子。又有什么要紧,何必非要在外头赁地方住,只盼着他今科能高中,她舅舅家里必然十分欢喜,云云。文怡只是虚应着,没说什么,回头见到蒋氏时,才向她试探地问了一句,能不能捎些东西给聂家表兄。省得他大冷天的住在外头,用的东西不够齐备。
蒋氏这些日子以来,大概是因为女儿越发乖巧安静的缘故,对文怡是一天比一天亲切,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笑道:“这话说得也是,既是你的亲表哥,也是咱们家的亲戚了,虽说住在外头,但我们也不能怠慢。我回头就叫人去他住的地方瞧一瞧,看有什么东西短了,今明两天就给他送去!这事儿就包在大伯母身上吧!”接着又问:“你若有什么口信要捎过去。也一并吩咐了吧?”
她这样热心,文怡倒不好直说了,犹豫了一下才道:“也没什么话,只是请他多保重身体,千万别着了凉,好好温习功课,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派人来跟我说。”顿了顿,“李家表姑母先前送了我一房家人,我在这里住着,要用什么东西色色都是齐备的,便是有事要办,也有大伯母操心,并无差使需要劳动他们。听说大表哥进京,只带了一个小厮与一个长随,在京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就让赵大带一个儿子过去听差吧?若是大表哥有事要寻我,也有个人传话。”
蒋氏笑着说:“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府里没差事的闲人多着呢,你在京里就赵大这一房人可以使唤,又是李太太送你的,还是留着自己使吧。”
文怡心下一紧,状若无意地道:“大伯母家里的仆役虽多,我却不好派他们去呢。大表哥……与长房,论亲戚确实是有些远了,他连屋子都不想借住……大伯母您别生气,其实这不过是书生意气,也是为了避嫌的意思,毕竟大伯父是朝中高官,大表哥有心今科高中,却不愿意引得外人闲话大伯父拉拢读书人呢。府里如今住着的几位举子,除了二哥哥是自己人,还有另外两三个是亲戚家的子弟外,都是平阳本地人,大伯父开口相助,也是常理,但我大表哥却是平阴县人……侄女儿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表哥便是不愿意沾府里的光,总不能拒绝我这个表妹的一番好意吧?”她说这番话时,心中是七上八下的,如果蒋氏再次回绝,意思就很明白了,她得另想法子。
幸好蒋氏没有回绝,虽然表情有些不高兴,却也能理解聂珩的做法。长房与六房的姻亲……确实是远了些,读书人嘛,清高一点也不出奇,好歹比前院那几个,一天到晚也不花心思温书,却只知道与府里的清客一起陪着她丈夫高谈阔论,差点妨碍到文贤与文良备考了。这聂珩比起他们,无疑是讨人喜欢得多!
有了蒋氏许可,文怡一回房,立时便召了赵大家的前来,嘱咐了好些话,又亲笔写了信,让她带给赵大,捎去给聂珩。信里没写别的,只提了一句,是否能抽时间见一面?若是侍郎府里有所不便,李家或是罗家,他比较乐意上哪一家去?
李家是卢老夫人娘家亲戚,说来是文怡远亲,与聂珩自然也是姻亲了,只是关系有些远,不过倒是名正言顺的。而罗家呢,罗四太太是文怡干娘,同时也是罗明敏的亲婶,聂珩若是以拜访罗明敏的名义上门,也还说得过去。
不过半天,赵大的长子景阳便捎了回信回来。聂珩后日便会去拜访罗明敏,因罗家长辈中只有罗四太太在京,他少不得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