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傍晚柳东行从营里回来,文怡便把李春煕要考验傅仲寅的事告诉了他。
柳东行听得出了一头汗:“可怜的……怪不得今儿傅兄弟乐得笑个不停,原来是婚事有着落了?只是李家摆出这个架势……他应该不知情吧?”
文怡含笑瞥他一眼:“难不成你要去告密?”
柳东行想了想,内心十分挣扎:“这个么……好歹也是一块儿在北疆拼杀过的兄弟,我实在不忍心……”他犹豫地看了文怡一眼:“他若能跟李家大小姐成事,也是好姻缘,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文怡笑道:“你便是去告密又能如何?难不成这考验之事就会不了了之?依我说,李家姐姐一向自视甚高,不肯跟寻常官宦人家的闺秀比,以她的家世、相貌与本事,想寻一个身手出众的夫婿,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李家表姑父做了主,不经考验便定下婚事,她未必不肯依,只是这么一来,日后夫妻间相处时,她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倒不如一开始就顺着她的心意,让小傅将军历练一番,以小傅将军的本事,总不会过不了关吧?只要他过了关,李家姐姐心里的关也过了,这门亲事自然水到渠成,岂不是皆大欢喜?”
柳东行道:“就怕李小姐有意刁难,而傅兄弟也不好意思跟女孩儿比身手,至于那些力气活,再有本事的人,也经不住长时间的折腾啊!谁都有力气用尽的时候,万一等他力竭了,李小姐还不肯罢休,那该如何是好?”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兄弟要经受车轮战的情景。
文怡一听,也开始有几分担心:“不会吧?我瞧李姐姐不象是讨厌小傅将军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傅兄弟递个信吧,好歹有个准备。”柳东行叹了口气。“至少,明儿的早饭要吃饱了。”
柳东行吃了饭,便急急出门去了,文怡则担心李春熙明日若是把事情弄拧了,耽误了婚事反而不妙,便写了封信。悄悄叫人送给李太太。李太太回信叫她放心,他们夫妻早有对策。她这才放下心来。不久柳东行回来了,告诉她说一切顺利,小傅将军会平安过关的。
然而,当柳东行与几名军中同袍第二天午后扶着一身疲软的小傅将军回来时,文怡对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傅仲寅浑身如同被水浇过似的,即便是在凉风阵阵的秋天,他也仍旧浑身大汗,而且手软脚软,一路由战友们搀着走路。仿佛一旦失去他们的支撑,他便要瘫倒在地一般。文怡站在二门里头,看着一群人在书房乱哄哄的,商量是该先给他弄点热茶水来,还是先让他换衣裳,争了一盏茶功夫也没争出个结论。她叹了口气。回头吩咐婆子们送了热水过去,还翻出几件柳东行没穿过的新衣裳来,一并送去了外书房,接着又命厨房炖参汤,等这些事都忙完了,她才开始想,究竟李春熙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折腾这位求婚者呢?
过了一会儿。柳东行回到内院来,匆匆灌了两大杯茶水下肚,才喘着气道:“有劳娘子了,傅兄弟已经换了干衣裳,喝了点热汤下肚,瞧着气色好许多了。傅家宅子在外城,他回去要走很远的路,不大方便。兄弟几个里头,就算我们家离李家最近,因此我想留他在家里歇一两日。你就照平日的用度供给便可,无需特别款待,只是得命底下人别去打搅。”
文怡忙道:“知道了,我会办好了。只是他真的不要紧么?李家姐姐究竟出了什么法子考验他?”要知道,那可是真真正正经受过战火洗礼的武将!蛮族都没能将他折腾得那么惨!
柳东行神色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了,婚事已经定下,庚帖都已经送过去了,再过几日,便要下小定礼。”
“这么快?”文怡有些惊讶。
柳东行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不算快了,傅兄弟一回京,便向李家提亲了,算来也有好几日,拖到今日才互换庚帖,已经算是慢了。”
他只说了几句话,便又出去了,文怡听得满心疑惑,有些不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冰蓝走进来问:“大奶奶,那位傅大爷的衣裳换下来了,大爷嘱咐叫底下人仔细洗干净熨好,可是……”她将手里的湿衣裳往文怡跟前一递,“您瞧,这衣裳都磨破了,洗好熨过,还能再穿么?”
文怡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套灰蓝色的旧布衣裳,料子十分结实,但不知为何,这颜色总给人一种凄惨落魄的感觉,尤其是衣裳上头有些地方还沾着疑似血迹的东西,她心里一惊,拿到手里一闻,却发现没有血腥味,反倒有几分象是画画用的颜料所带的味道,只是不算很重。
她问冰蓝:“那位傅大爷,身上可有伤?”
冰蓝歪了歪头,回想片刻,摇头道:“看不出来,不过送衣裳过去的妈妈说,他手腕上好象有红肿的痕迹,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打到的,都快发紫了。除此之外,就是脸色难看些,洗了脸之后,已经好得多了。”
这就奇怪了,既没有破皮的外伤,这衣裳上的血迹又从何而来?
文怡想了想,觉得这换衣服的事,兴许小傅将军是自个儿做的,没叫朋友们帮忙,也没让婆子们侍候,别人若不是仔细留意,未必会发现他身上的伤口。若是真的伤着了,不擦药可不行。且不说他如今是他们柳家的客人,既然已经跟李春熙订了亲,那便是亲戚了,是自己人。
文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