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往常死一般沉静的黄六姑家的小院里,就这样一直吵吵闹闹到了天黑。哭声、骂声、猜疑声、嘲笑声混杂在一起,让这个平常极为平静的小山村,变得不平静起来。有走来走去看热闹的,有好心的村妇过去劝架的,还有好事儿者想从中了解一些那只鞋的主人的消息,一直闹到了天黑,人群才渐渐散了去。
黄六姑打累了,骂够了!一个人躺在炕上歇着,唯有红杏还在哭。她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双臂紧紧环住膝盖,似乎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有了委屈从来都无处去说,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全村的人,都没有人去同情那个已经哭晕了几次的红杏,反而传到她耳中的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汇。所以她不但身体承受着黄六姑的折磨,更要忍受四面八方传来的骂声。
天终于黑了。她的世界变得无声无息,异常宁静。她反而觉得这样的黑暗才是最美好的,因为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没有了鞭打和责骂,没有了恐惧和凄楚,更没有离开和抛弃……
夜,宁静而美好!
宋玉梅送走了裴逸华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家门。裴三也一反常态守在家里不出去走动,到了夜里更是主动去关紧大门,整个院内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而裴二这边带着几个柱子一直在山上忙着,中午也没下来吃饭。午饭还是裴子墨和楚牧下来取的。拿午饭上山的时候裴子慧也跟了上去,在山上呆了一下午,等一伙人回家时,天就黑了。
吃过晚饭,段氏收拾了厨房,又哄着裴子洋睡觉。待她想起黄六姑院里那件事的时候,裴二已经歪在炕上睡着了。段氏心疼他干活太累,也就没有叫醒他。
到了半夜里,天空中雷声大作。雨点哗啦啦的打着窗子,声音异常响动,倒是惊醒了很多人。裴二眯眼听着窗外的雨声,懒懒地对段氏说:“他娘,这场雨下得好哇,咱山上那场地正缺雨水。”
“睡吧,睡吧!”段氏催促着他赶紧睡觉,自从开垦荒山以来,身体本就不是十分健壮的裴二已经瘦了一大圈,这让段氏怎么能不心疼。
“好。就睡。”裴二应着。
“睡吧!”段氏笑了笑。又说道:“听这雨声似乎这雨下得不小。明天也无法上山干活了,你就踏踏实实地睡足了再起来吧。”
“好!”裴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虽说是想睡足了再起来,可是人的生物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算知道今天不能干活,但是到了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是按时睁开了眼睛。
天刚刚放亮的时候,段氏起身穿好衣服,推门远眺。虽然雨势渐渐转小,但却是淅淅沥沥没有停的意思。
她跑到厨房,掏干净了灶膛里的柴灰,披上避雨的草披准备提到院外去倒掉,却刚巧碰到了早起的傻根娘。
“嫂子。”段氏叫了一声傻根娘,说道:“这么一大早晨的,还下着雨呢。你这是去哪?”
“没事,转转,转转!”傻根娘嘴角含着一抹神秘,似笑非笑地走了过去。段氏知道傻根娘是村里有名的快嘴,有什么事儿心里也藏不住。就直起腰板看了她两眼,傻根娘果真停下了脚步,左右望了望凑近段氏,压低声音说道:“子墨他娘,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段氏抖了抖筐里的柴灰。
傻根娘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神秘道:“黄六姑那院出事了!”
段氏以为还是昨天的事,就笑道:“嫂子,这事儿不稀奇了,大伙不是都知道了。”
“不是那事!是另外一件事儿!”傻根娘仿佛对别人怀疑她的消息,感到很是不悦。
“不是那事?”段氏一个激灵,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心想:莫不是那鞋子的主人真是裴三,那可就真是不小的事儿了!随即问道:“不是那事,那是啥事?”
“还能啥事?”傻根娘斜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惋惜一般地啧啧两声:“可白瞎了虎子媳妇那人了。虽说做了寡妇是个命苦的,可也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守不住了!水灵灵的一朵花似的,可谁能想到昨天晚上想不开一脖子吊到房梁上死了!”
“死、死了?”段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
“可不!今早被黄六姑发现的时候,人都死透透的了,整个身子都硬了,舌头也伸出来老长。”
傻根娘绘声绘色地描述,倒是把段氏吓得不轻。她也不多想,拎起土筐就进了院。进院之后发现裴二也起来了,正冒雨蹲在菜园子中的韭菜地里干活。
“他爹,你这是要干啥?还下着雨呢。”段氏伸着脖子问他。
裴二也不抬头,轻声道:“雨下这么大,山上的活今儿恐怕是干不了了。我看这韭菜再长就老了,咱家也吃不了这么多。今儿正好赶集,我带着几个孩子带上几筐韭菜去集市上卖一卖,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段氏扔下土筐,也进了菜园子。抓过一大把裴二割下来的韭菜,用草绳捆了。就递给了刚刚穿好衣服走出来的裴子慧,很是慎重地嘱咐道:“慧儿,你拿着这捆韭菜去你祖母家,就说是刚割下来的,让他们炒蛋吃。然后你再看看祖母家那边有什么反常没,最重要的是看一看你祖父祖母的脸色,还有你三叔和三婶在做什么?”
裴子慧自然是明白段氏的意思,因为昨天黄六姑吵闹之时,她也在场。虽然段氏以为她不懂,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这个明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