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下速度的同时,驾车的老林头在车外喊道:“老爷!夫人!小姐!到了!”
“直接驶至主院。”
不等季鹤天发话,秦氏径自吩咐道。
季鹤天见女儿衣衫破败、发饰凌乱,也没反对:“就听夫人的!”
“是!”
老林头依言照做,将秦氏给的通行牌,亮给门房看后,直接将马车驾到了主院门口,停稳时,车厢门正好对着主院大门。
季鹤天率先下车,听到动静出来探看究竟的蝶清,见是主子爷回来了,忙上前行礼。
听是蝶清,秦氏忙扬声吩咐:“蝶清,你且去准备热水,小姐回来了,需要马上沐浴净身。再让厨房备点小姐平素爱吃的热吃食送来。”
“是!”一听小主子回来了,蝶清不由大喜,等秦氏一嘱咐完,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去了。
秦氏翻出马车上备着的披风,替女儿裹上后,才牵着她的手下马车:“就在娘这儿沐浴净身,吃点热食后小憩会儿。既然阙将军允了你父亲要来替你把脉,还是在娘这儿等他的好……”
卫嫦听了,忍不住抽抽嘴角,心下腹诽:那家伙对她的闺楼可是熟门熟路得很,之所以主动提议要替她把脉,还不是怕他们找大夫,以至于泄露了她身上的秘密……要真那样的话,不仅她丢人,他也不见得好过,尤其是那个下旨赐婚的皇帝老儿,也会脸上无光的吧……
于是,卫嫦乖乖随秦氏进了主院。
好在伺候她沐浴净身的是蝶清从“燕语楼”唤来的沅玉、沅珠。
俩丫鬟知晓她身体的状况。卫嫦也就松了心神,放松地在木桶里小泡了片刻,就起身了。生怕泡浴过度,影响小包子发育。
换上干净的衣衫,拖着一头还未全干的长发,卫嫦慵懒地坐在主院的花厅里,吃起这两天来的第一顿热膳食——营养三米粥,配一碟秘制卤豆干。
正吃到一半。沅珠端着一茶盘素色糕点进来:“小姐,将军府着人送来点心,说是阙夫人亲手做的,给小姐压惊。”
卫嫦差点被入口的粥给噎到。
怎么连阙夫人也知道了?还送来亲手做的糕点让她压惊?她吃得下才怪!
不过,想归想,浅尝了一小口后,发现阙夫人做的这几道素味糕还真挺合她胃口。特别是其中一道酸枣糕,一口气吃了三块还不觉得过瘾,可怕吃多了回头又吐,只得忍着嘴馋。让丫鬟撤下了。
“我娘呢?”直到一顿饭吃完。也没见秦氏出现。卫嫦不由纳闷。
秦氏对自个儿女儿有多宝贝,她可是一清二楚的。特别是眼下,她才刚从山贼窝里逃出来,没道理丢她在一旁不管啊。
“夫人她……”沅玉、沅珠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卫嫦皱皱眉,心下猜到一个可能:秦氏该不会去找季宁岚了吧?
如她所猜,秦氏的确趁她沐浴时,来到了祠堂。
怕季鹤天到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查证这一切真是季宁岚所为,也只是小惩以戒,秦氏决定先下手为强。
“你老老实实与我说,不许有任何隐瞒,或许。念在你平素还算乖巧的份上,还能饶你一命!可若是你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低着头跪在蒲团上的季宁岚,闻此言,心下冷笑。
现代有句老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她若真老老实实坦白了。秦氏会放过她?才怪!到时,拿她的话反过来治她的罪才是真的!她脑袋秀逗了才会如实坦白。
再者,阙聿宸只说他的手下探听到她曾和几个酷似青崖山山贼的陌生人士交头接耳,并未真的肯定。而那些山贼,就算真被阙聿宸抓住了,也无法证明和他们交易的,就是她季宁岚。
如是一琢磨,季宁岚拿帕子擦擦眼角,抬头迎上秦氏的目光,故作委屈地道:“母亲,女儿即便有错,那也是错在男装出府、错在对阙将军,一见倾心……但女儿绝对没有对四妹妹做那等下作之事,真的没有!”
“你!”秦氏听得一阵气结。
季宁岚还想再接再厉,替自己挽回些损失,却听祠堂外响起季鹤天吩咐下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祠堂门被推开,季鹤天双手负在身后,一脸阴沉地跨了进来。
秦氏还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毕竟,下令将庶女押入祠堂关起来的时候,他是当着众人的面敲打过的: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望。
因此,这会儿见季鹤天脸色铁青、眼底隐怒,秦氏不由一阵心虚,忙走到季鹤天跟前欠了欠身,小声问:“老爷怎么也来了?”
“哼!”季鹤天轻哼了哼,并没理她,而是走到跪着季宁岚的蒲团旁,仰头望着祠堂里供奉着的列祖列宗的遗像,半晌,幽幽地问:“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可真心悔过了?”
季宁岚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循着季鹤天的视线,望向了那一幅幅遗像,心下的骇意也随之越来越浓,直达她四肢百骸,到最后,身子莫名颤抖,握成全的双手,更是抖得无法控制。
“爹……爹问什么?女……女儿不懂……”
可饶是心头骇意加剧,季宁岚依旧紧咬口风,死不招供。心里一个劲地自我暗示:她没错!错的是季宁歌!前世今生,都是季宁歌亏欠于她,而她,不过只是施以薄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见她低着头一副抵死不认的态度,季鹤天负手望着列祖列宗的遗像,好半晌都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