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岚昏昏欲睡之时,靖宁侯府的大门处,有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从上头走出一三十五岁光景着绸质春衫的男子。
门房在马车出现的那一瞬,纷纷躬身迎接。
直到那人匆匆越过大门,往宅子里头走去,才抬起了头小声嘀咕了起来。
“侯爷,今日回来得比往日要早上许多。”
“那你也要看看今日谁会来了。”
“不是说二姑娘不招侯爷的喜欢吗?”这是阖府上下所有下人的共识,要不然也不会一扔出去这么多年。
“放屁,没看见早上刘管事也在吗?”
百斤听着旁边共同值守人的话,摸了摸鼻子,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姚经新走至二门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
“刘仓有说什么没有?”
“二姑娘见过老夫人之后,回院子歇息去了,听说满脸都是疲累呢。”身为姚经新的贴身小厮,积实察言观色的本事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
姚经新听了之后,径直去了碧音堂。
梅蕊飞快地出来屈膝行礼,引着姚经新坐在太师椅上,又奉了茶水,站在一旁伺候着。而梅枝已经飞身进了屋子里去通报。
姚经新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品茗,耳朵听着内室簌簌声响,不觉神色一正,肃穆着表情站了起来。
李妈妈扶着姚老夫人走了出来。
“母亲。”姚经新大步上前,接过姚老夫人的手,扶着她坐到上首的位置,自己方才又坐了回去。
姚老夫人道:“回来了?可是去看过岚姐儿了?”
姚经新并不答话。
姚老夫人见他眉头微锁,了然点头,朝李妈妈看去。片刻间屋子里的人就走得只剩下母子二人。
堂屋内肃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姚老夫人低着声音说道:“你可是怨我?”
姚经新惶然站了起来:“儿子不敢,母亲可是误会了。我只是……”语气先是急促,随之突然消音。
又是一阵静默。
姚经新神情有些哀伤地坐了回去。
“哪有做父亲去见女儿的。”
“话虽如此,可岚姐儿怕是早就不记得侯府的事情了。对于她来说,这里并是陌生的地方,你且去看看吧。”姚老夫人似乎有些不认同。
“儿子知道了,等过后就去。”语气硬邦邦地,满不情愿。
姚老夫人无奈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派了刘仓去接,她回来了,你这做父亲的总要过去看看。”
“是……”
“许老爷子虽闲赋多年,可桃李满门。你虽已位至侯爵,可这门路谁为嫌少?许家如今的血脉只剩下岚姐儿一人,可她也是咱们侯府的小姐。”姚老夫人道。
姚经新低头不语。
“你莫忘记了,当年你父亲临走前说过什么。”姚老夫人突然语气严厉,拔高了声音说道:“你既是当了这靖宁侯,就要为靖宁侯府的未来铺路,而不是碌碌无为。若是你当初不愿意,我就……”
姚经新忽地抬起了头。
姚老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面对儿子确实怎么也拉不下脸,只淡淡地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
姚经新长吸一口气,方才躬身说道:“既然如此,儿子就先行告退。”
人一出去,姚老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靠躺在背椅上,眼皮子耷拉着,呼吸缓慢。
李妈妈悄声进来,看到了只觉得心酸,去了一旁拿过薄毯。
“你说我可是做错了?”姚老夫人在李妈妈碰到自己之前,突然睁开了眼睛。
李妈妈无意识地捏紧手中薄毯,随即温言笑道:“老太太这么做,也是为了靖宁侯府好,侯爷总是会知道的。”
姚老夫人点点头:“他若是不理解,只当他不认我这个母亲。”
“侯爷对老太太一向是最孝顺不过的。”李妈妈轻声说道:“就是三爷前一次喜欢上侯爷的一间私产,老太太只提了一句,侯爷当时可是二话不说就让人拿了契书过来。”
“我也不过是偏疼了他弟弟一点。”姚老夫人闻言,脸上的不悦却似再也挂不住了。这种事情,发生地并不只是一件、两件。
倘若是一开始,姚经新没有轻易就同意了下来。后来也不会因了习惯的原因,只要他稍有停顿,姚老夫人只觉得这大儿子对小儿子不好。心中对于自己百年后,分了家出去的小儿子更不放心。
这么一来二去,心就是越来越偏了。
姚老夫人不肯承认,李妈妈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去说,只能在母子二人闹了不愉快的时候,做了调解人,劝上一劝。
“人人都说刘仓是侯爷的意思,可谁知道若不是我的要求……”姚老夫人语调平静,淡淡地说道。
“是,我方才瞧着侯爷应该就是往影翎阁方向去的。可见,在侯爷心目中,老太太还是最为重要的。”
姚老夫人果然露出了笑容。
李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小心伺候。
姚经新脸上的表情,在走出碧音堂一段距离的时候,方又变了变,已经恢复到众人眼中的靖宁侯。
积实目不斜视,对此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惊讶的模样。
越靠近影翎阁,姚经新的步履越发得匆匆了。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
积实忙上前一步说道:“二姑娘住在最后面的一处院子。”
“怎么在那?”
似乎听不出有什么其他情绪,积实还